清漓一听，以为母妃是嫌弃样式不够好，连忙道：“母妃您是不是觉得这些头面太俗气了？没关系！我明日就把内务司的总管叫来，让他按母妃您的喜好画设计图，咱们量身定制，打造独一无二的！”
“行了行了，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
林王妃失笑摇头，“母妃不是这个意思。母妃是说你，你这孩子就是大手大脚惯了。不是一直嚷嚷着建新城缺钱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笔横财，你能第一个想起母妃，母妃已经很高兴了。母妃意思一下，收你这两张字画也就是了，其余的金银首饰，你还是拿去用在建设新城上，那才是正用。”
“这可不行！”清漓态度坚决，“一码归一码。建新城的钱女儿另有打算。但无论我有钱没钱，孝敬母妃的这份，绝对不能少！这是女儿的心意。”
她凑近林王妃，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小得意：“而且母妃，您别听外面那些人瞎传，我是真不缺建新城的钱。”
林王妃只当她是嘴硬，不肯在自己面前露怯，嗔怪道：“不缺？行了，在母妃面前还逞强？缺多少就跟母妃说，你是我的女儿，难道我还能不支持你？母妃这里还有些体己……”
“母妃，我是真不缺！”清漓见母妃不信，索性凑到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将自己接下来的部分生财计划细细地嘀咕了一番。
林王妃起初还带着慈爱的笑容听着，越听，脸上的神色越是惊讶，到最后，已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转过头，上下打量着自家女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惊叹的失笑：
“你呀你……没想到啊，母妃竟生了个小财神爷！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也太会捞钱了吧！”
清漓嘿嘿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母妃，我这计划才刚刚开始，还没完全落实呢。您可千万替我保密，别说出去啊。不然被某些小人知道了，提前来搞破坏，虽然我也不怕他们，但终归是麻烦，平白耽误工夫。”
“行了，知道了。”林王妃欣慰地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母妃我难道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
她忽然想起一事，收敛了笑容，关切地问道：“对了，你父王那边……你去孝敬了没？”
清漓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撇了撇嘴，语气带着明显的抵触：“没有！老头子偏心眼，净帮着小妾和庶子欺负我，我才不想孝敬他呢！”
林王妃闻言，脸色一正，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糊涂！”
她拉着清漓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道：
“你与你父王关系闹得这般僵，难道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成？清漓，你听母妃一句，你若真想要南疆的政权，想要实现你的抱负，就少不得你父王的支持！至少现在，他还是南疆名正言顺的绝对主宰！如果你与他一直这样水火不容，关系平平，他如何能放心将来把整个南疆彻底交到你和清羽的手中？”
清漓不服气地反驳：“可我和他天生犯冲，总是说不到两句话，他就要吹胡子瞪眼睛地骂我。要是他有母妃您对我一半的好，我至于和他处成现在这样吗？”
“那是他身为父亲和王爷的威严作祟，拉不下脸来。”
林王妃耐心分析，“但你细想想，如今他能破格让你进入议政厅，又将盐课这等关乎命脉的大事交给你主持，甚至划出土地允你建新城，这本身，就是他在向你示好，在一步步地放权给你！难道你还指望他一个父亲，一个君王，先低下头来，给你这个做女儿的赔不是吗？”
“哪里是他主动给的！”清漓提起这个就更来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让我进议政厅，是因为清羽哥哥自愿退出政治中心，他把我提进去，是变相补偿清羽！盐课是因为我先拿到了皇伯父的支持，他不得不顺水推舟！至于建新城，他就给了个没人要的荒地，一不出钱，二不出力，日后就能坐享其成，哪一点值得我去感激他？”
“说你糊涂，你是真糊涂！”林王妃语气加重。
“没有他明里暗里的默许和支持，没有他这块‘平南王’的招牌镇着，你真以为你在南疆做的这一切，底下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会乖乖买账？只怕你政令还未出王府，就被各种阳奉阴违给架空了！我若是你，此时便该想尽办法去缓和关系，去讨好他，让他心甘情愿、甚至主动地全力支持你所有的决策！难道你非要把他推到郑侧妃那边，让他们父子情深，联合起来对付你和清羽，你才甘心？白白便宜了对手，你愿意？”
清漓被林王妃这番连消带打、直指核心的话，说得哑口无言。
她仔细回味着母妃的话，不得不承认，母妃看得远比她更透彻，更长远。
她之前只顾着与父王赌气，却忽略了这层至关重要的政治利害关系。
是啊，与其让父王因为她的“不驯”而更加偏向清玉他们，不如想办法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
哪怕不能让他完全偏向自己，至少也要让他保持中立，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候，能因为“父女之情”或“实际利益”而站在她这一边。
想通了这一点，清漓脸上的抵触之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算计。
她看向林王妃，虚心求教：“母妃教训的是，是女儿想左了。那……依母妃看，女儿该如何‘讨好’父王？他喜欢什么？”
林王妃见女儿听劝，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温声道：“你父王那人，你是知道的，不重金银，偏好武事和实用的东西。他年轻时便爱收集名家兵器，也对骏马、猎犬颇为喜爱。此外，他对一些记载山川地貌、兵法谋略的古籍孤本有些兴趣……”
清漓认真记下，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她起身，对着林王妃郑重一礼：“女儿明白了，多谢母妃点拨！我这就去仓库，再给父王挑份合适的礼物！”
看着女儿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林王妃欣慰地笑了笑，目光落在那两幅孤本字画上，轻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这孩子，聪慧绝顶，魄力十足，就是在对待她父王这件事上，还带着些孩子气的别扭。
好在，还能听得进劝。这南疆的未来，或许真能在他们兄妹手中，焕发出不一样的生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