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一听,心中大喜过望!这简直是最理想的结果!
她原本还担心皇帝真的把她调去京师,那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处处掣肘。
在南疆,好歹是自家的地盘,有父王(哪怕不情愿)坐镇,行事要方便得多。
她立刻咧嘴笑了开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主动绕到平南王身后,给他捶肩捏背,声音甜得能齁死人:“我就知道!有父王在,定然万事无忧!父王您真是深谋远虑,思虑周全!女儿对父王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
“少拍马屁!”司徒星河没好气地打断她,但紧绷的肩膀肌肉却在女儿恰到好处的按摩下微微放松了些,“本王问你,你要动南疆盐课,为何不直接来与本王商议?非要绕个大圈子去信皇兄?让外人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兄才是你亲爹呢!”
清漓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却叫起屈来:“父王,您这可真是冤枉死女儿了!我要是直接跑来跟您说,‘父王,我要改革盐课,把您那些老臣子的饭碗都端了’,您能答应吗?您还不是二话不说,直接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然后让我滚蛋?”
“胡说八道!”司徒星河梗着脖子反驳,“你若真能拿出切实可行,于南疆有利的好方案,本王什么时候不支持你了?哪次不是你要什么,本王就给你什么?”
“是吗?”清漓眨眨眼,语气带着狡黠的试探,“可我回来之前,怎么听说,父王您可是放了话的,说无论女儿我说得如何天花乱坠,都一律骂回去,绝不允许我碰盐课一下呢?难道……不是吗?”
“你……你个孽障!”平南王被戳穿心思,老脸一红,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在哪里听来的些风言风语,就敢拿来揣度本王?!”
清漓见好就收,立刻顺着杆子往下爬,故作惶恐道:“啊?原来是误会父王了!是女儿不对,女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父王在上,请受清漓一拜,女儿给您道歉了!”说着,还真像模像样地福了一礼。
这一番插科打诨、连消带打,终于将平南王心头最后那点郁气也给磨平了。
他哼了一声,脸色虽然还是板着,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行了行了,少来这些虚的。既然皇兄已经首肯,本王也答应让你在南疆试行,你给本王具体说说,你这所谓的‘盐课改制’,到底打算怎么个改法?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哼,本王照样给你搅黄了!”
“是!父王!”清漓精神一振,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她立刻收敛了玩笑之色,将带来的那一大摞资料在平南王面前宽大的书案上一一铺开。
纸张翻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据、图表和简要说明。
清漓深吸一口气,指着最上面的一张汇总表,开始她的阐述,声音清晰而沉稳:
“父王,请看。根据我们最新的户籍统计,我们南疆现有子民约一千万人左右。假设每人每年需食用五斤盐,这是比较保守的估算。以往盐价便宜时,大约五十文一斤,但近年来,因各种原因,盐价普遍上涨,如今均价已达到八十文一斤左右。”
她拿起一支朱笔,在纸上快速计算着:“那么,仅我们南疆一地,一年的食盐销售额,便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父王,您知道这是多少吗?这是四百万两白银!”
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向平南王:“而这,还仅仅是最基础的、百姓必须消费的食盐所带来的收入!这巨大的利益,如今却大部分流入了私盐贩子、以及层层盘剥的盐吏和与之勾结的盐商手中!官府所得,十不存一!父王,我们南疆守着这么大的一个金矿,却年年看着银子白白流失,您甘心吗?”
清漓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不再是一个撒娇耍赖的女儿,而是一个真正开始展现政治手腕和经济头脑的统治者。
平南王司徒星河看着女儿认真的侧脸,又看了看桌上那些条理分明的数据,原本充满质疑和怒火的心,第一次开始真正思考她提出的可能性。
这场关乎南疆未来财政命脉的变革,就在这间弥漫着淡淡墨香与火药味的书房里,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