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和清羽这数月以来的生活,并非全然浸泡在试验田的泥泞与挫败之中。
兄妹二人都深知,专业的事情,终究需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清漓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提供思路和方向上。
她将脑海中关于杂交水稻、肥料改良(如堆肥、绿肥、骨粉利用等)的模糊概念,尽可能清晰地阐述出来,画出简单的示意图,列出需要注意的关键点。
而具体的操作、日常的照料、数据的记录,则交由聘请来的老农好手和王府属官中精通农事的人去执行。
她定期查看进展,听取汇报,分析问题,调整方案,更像一个项目的总设计师和项目经理。
如此一来,她便有了不少空闲时间。
这些时间,她并没有浪费在王府的后院赏花喝茶上,而是拉着清羽,在韦筱梦的引领下,开始频繁地出入南疆各大土司的领地“做客”。
南疆情况特殊,少数民族聚居,各大土司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且其中不少大族,如韦氏、岑氏、依氏等,历来有“女尊”或“女官”的传统,许多土司职位由女性承袭或实际掌权。
这给清漓这位平南王府的郡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她有韦筱梦这个四大土司之首——韦氏土司应袭嫡长女、未来的韦氏土司,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做向导,且她的身份尊贵,又同为女子,拜访起那些女性当家的土司家族,往往比男子更为顺畅和深入。
她们受到的接待规格极高,往往能被土司夫人、小姐们引为闺中密友,得以参与一些更私密的聚会和谈话。
清羽也极其乐意跟着妹妹往土司地盘跑。原因无他——军营。
南疆各大土司家族,历史上皆彪悍善战,其麾下私兵素有“狼兵”之称,勇猛无畏,极擅山地丛林作战。
如今虽名义上皆隶属于平南王麾下,共同戍守南疆漫长的边境线与足有一万四千多公里的曲折海岸线,但仍保持着相当的独立性和独特的训练作战方式。
近年来海盗猖獗,时常骚扰沿海城镇,多是这些土司“狼兵”们奉命出击,驾船出海,与凶悍的海盗搏杀。
清羽从小因心疾被严禁一切剧烈运动,跑、跳、骑射、习武皆与他无缘。
可人往往如此,越是被禁止,就越是向往。
不能亲身参与,他便将所有热情投入兵书战策之中,幻想着即便不能成为冲锋陷阵的将军,也能做一名运筹帷幄的军师。
如今,他身体已然康复,精力充沛,对军旅生活的渴望如同破土的春笋,再也抑制不住。
一进入土司的领地,他常常便一头扎进狼兵的军营里,再也不肯出来。
平南王虽明令禁止清羽接触核心军权,但世子身份摆在那里,而且他并非去夺权或指手画脚,只是以“观摩学习”、“体验生活”甚至“玩耍”的名义前往,态度又谦和诚恳,各大土司自然不好将这位未来的南疆之主拒之门外。
于是,清羽便得以混迹于狼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