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皇帝是真被气笑了,很好,这小女娃好胆,才刚刚让慧敏长公主的次子见了血,现在又拐着弯地骂皇帝指了个不但人品败坏就连身体也不行的弱鸡无赖给他们平南王府做女婿。
所以是皇帝识人不清在先,裴府企图坑骗他们平南王府的女儿在后,造成今日局面,完全是裴府自作自受,跟他们平南王府,跟她清漓毫无关系。
“你倒是精明,这会儿想着把自己撇干净了?那你没经过朕的同意,就拿朕出去狐假虎威这事怎么算?”
清漓的手指僵了僵,果然皇帝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一点便宜都由不得别人占。清漓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装出一脸的无辜来,【皇伯父说什么呢?清漓听不明白。】
“不明白?好一个不明白,来人,把今日护卫清漓郡主出宫赴宴的侍卫宣进来,”又转头对着清漓说,“那朕让侍卫给你讲明白…”
清漓揉了揉鼻子,心里默默想,“倒也不必。”
“启禀皇上!”护送他们回来的侍卫一进门便双膝跪下,条理清晰,将长公主府梅影轩逼婚、丫鬟求救、松涛院撞破奸情、韦筱梦质问、裴琰推搡清漓、清漓被撞倒时,如何用金簪“不慎”刺入裴琰大腿、长公主欲强留清漓等人行凶、侍卫护驾突围的整个过程,事无巨细禀报了一遍!
侍卫每说一句,清漓的头就低一分,直到侍卫阐述完毕,清漓的头已经快要跟地面平行了。
皇帝静静听完,殿内落针可闻。他挥了挥手,侍卫统领躬身退至殿外。
司徒星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清漓身上。
那目光极其复杂,翻涌着惊涛骇浪,虽然他早得到了消息,说是清漓大闹赏梅宴,还伤了裴琰,但万万没想到具体细节居然是这样的。
司徒星竹惊诧于一个五岁稚童竟有如此狠绝的胆魄和当机立断的果决;恼怒于她竟敢利用御赐侍卫,将整个局打上了“奉旨”的烙印,本来刚才那句狐假虎威就是诈清漓的,却没想到她还真做了……
这几乎是将“皇帝授意”的标签贴在了他脸上!
可偏偏……他又从这胆大包天的行径中,看到了一种近乎妖异的智计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
良久,皇帝低沉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清漓,你可知罪?”
清漓抬起头,小脸上血痕未干,眼神却清澈坦荡,在皇帝手心写道,【漓儿行事冲动,甘愿领罚。但裴家欺人太甚,辱我大姐姐,欺我平南王府,若父王此时在京师,也决计不会放过裴府的!漓儿所为,只为护姐!请皇伯父明鉴!】
“甘愿领罚?”司徒星竹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你倒是光棍。带着朕的侍卫,捅了裴家的心肝,再大摇大摆跑回朕的面前,笃定了朕看在平南王府的面子上,看在你姐姐受的委屈上,更看在朕曾承诺庇护你的份上,一定会护着你,替你把这烂摊子兜住,是不是?”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清漓眼底,“你想效仿你父王?要知道当年你父王贵为皇子,得罪了戾太子,哪怕有老平南王叔做保,依旧被罚守皇陵两年。清漓啊,凡事想要有得,那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清漓心头猛地一跳!这就是帝皇之威吗?
“朕已派了太医去裴府。裴琰是死是活,或是残废都尚未可知。但裴阁老此刻,想必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皇帝顿了顿,看着清漓瞬间微缩的瞳孔,慢条斯理地道,“至于你……得看裴阁老的政治手段如何了,他若是一心想为儿子复仇,朕也是不能寒了朝臣们的心……”
啥意思?裴琰要是死了,就要拿她堂堂郡主偿命?
不会吧?!不会吧?!她可是质子啊,南疆没反呢,就要拿质子祭旗了?
清漓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顿感失策!
她的小脸绷得更紧,指节捏得发白,心底那点小算计,瞬间被皇帝的帝王心术碾得粉碎。
在这深宫存活,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