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达得隐晦而残酷:征集“道基受损、大道无望、寿元将尽”的修士,以及“重伤难愈、自愿为帝国尽忠”的将士。
没有强制,只有“自愿”。但在这亡国灭种的阴影下,“自愿”二字,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沉重。
各大战营、修真宗门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年迈的老兵,默默擦拭着陪伴自己一生的兵器,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解脱与决然;道基被毁、修为尽废的修士,平静地整理着衣冠,将毕生所学记录下来,留给或许不存在的后来者;重伤卧床的将士,用尽最后力气,在志愿书上按下了手印。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默的集结。他们被分批送往帝都郊外临时设立的“静默营”。营地里,听不到操练的号角,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结局,他们不是在等待战斗,而是在等待……成为燃料,成为祭品。
偶尔,有年轻的子弟哭着想要代替年迈的师长赴死,却被严厉喝止。“帝国需要的是能量,不是意气!”老修士呵斥道,眼中却藏着深不见底的痛楚。“我等残躯,若能换帝国一线生机,死得其所!”老兵拍着年轻人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整个帝国,都笼罩在这种悲壮而绝望的氛围中。街道上行人稀少,即便相遇,也多是默默点头,眼神交汇间,是心照不宣的沉重。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仿佛在躲避着某种无形的灾难。孩童的哭闹声也少了,仿佛连他们都感知到了那即将到来的、吞噬一切的命运。
资源在汇集,阵法在成型,祭品在集结。帝国正在将自己的一切,押注在一场胜算渺茫的赌局上。
章邯站在社稷殿最高的观星台上,俯瞰着脚下这座正在为自我献祭而忙碌的帝都。资源清单不断汇总而来,数字庞大得惊人;阵法的光芒在夜空中隐约可见,如同一个巨大的、即将苏醒的恶魔;静默营中那数万道沉寂而决然的气息,如同即将投入熔炉的柴薪。
这一切,真的够吗?
那缕来自神庭的“神火”,那狂暴的归墟混沌,那数万自愿献祭的生命与灵魂……这些力量汇聚在一起,真的能点燃濒死的龙脉,完成那逆天的“涅盘”吗?
还是说,这一切的努力,最终只会是一场更加盛大、更加彻底的……集体葬礼?
血祭,能提供足够逆转乾坤的能量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无人知晓。它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帝都上空,也悬在每一个帝国子民的心头。
帝国,在沉默中,等待着最终审判日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