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的思维,首先凝滞。纷乱的念头、战斗的激昂、吞噬的快感…全部冻结。他的大脑,变成了一片空无的雪原。
紧接着,是他的情感。愤怒、决绝、甚至那仅存的对帝国的责任…都如同退潮般消散,归于死寂。
最后,是他身体的微观活动。血液的流动、能量的循环、细胞的代谢…一切生命的迹象,都无限趋近于零。
他僵立在虚空中,保持着最后那一刻奋力吞噬的姿势。眼神空洞得如同两颗磨砂的黑宝石,没有任何光彩,也没有任何倒影。面部表情凝固,没有任何肌肉牵动。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尊完美的、蕴含着大恐怖的混沌雕像。
绝对的静,笼罩了他。
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三日。
在此期间,远在归墟王庭,一直通过特殊灵魂链接与龙脉感应密切关注帝皇状态的章邯等人,惊恐地发现,扶苏的生命气息与能量波动,急剧衰弱,直至微不可查!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他们如何尝试沟通,都石沉大海!
王庭高层,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与不知所措。帝国最后的支柱,难道…就此寂灭了?
第三日,日落时分。
那尊雕像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
然后,是眼睫的颤动。
整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窒息,如同冰封万古的冰川开始第一滴融化。
扶苏,极其艰难地“解冻”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眼神依旧空洞,但少了一些东西…少了担忧,少了愤怒,少了温度。仿佛一大块属于“人”的情感,被永久地剥离了出去,遗留在了那三日的绝对静止之中。
他没有第一时间询问战局,没有关心帝国现状,甚至没有查看自己身上的伤势。
他只是慢慢地、有些僵硬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举到眼前。
指尖前方,有一缕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极其细微的宇宙尘埃,正遵循着某种规律,缓缓飘动。
扶苏的目光,聚焦在那缕尘埃上。
他意念微动。
没有光芒,没有波动。
但那缕尘埃,瞬间停滞了!毫无征兆地凝固在了空中!不是被固定,而是它自身的运动,从概念上被剥夺了!它周围的空间、时间,都依旧正常流动,唯独它本身,陷入了永恒的静止!仿佛被镶嵌在了一块无形的琥珀之中。
扶苏歪了歪头,凝视着这诡异的景象,空洞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光芒——那不是理解,不是喜悦,更像是一种…非人的、对某种新奇现象的纯粹好奇。
他看了片刻,然后,意念再动。
那缕尘埃恢复了飘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扶苏漠然地放下手,转身,一步踏出,消失在虚空之中。
当他返回王庭时,所过之处,周围的温度都隐隐降低了几分,连空气中折射的光线,都似乎变得更加笔直、清晰,却也缺乏了往常的那种生机勃勃的跃动感。
狩猎净除者“寂灭之腕”,成功。扶苏获得了操控“趋向静止”的诡异能力,对神庭的净化机制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肉身留下难以愈合的静止道伤,精神遭受更严重的污染,而最关键的…是人性的加速流失。他正在从主动运用力量的帝皇,滑向被力量本能驱动的…容器。
帝国,似乎得到了一把更锋利的剑,却也越来越握不住剑柄了。
下一次狩猎,当那对秩序本源的饥渴再次吞噬他的理智时,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把双刃剑,下一次挥出,斩向的会是敌人,还是…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