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和楚?你吴人忘了掘墓鞭尸,毁我庙宇的事吗?”昭王眉毛倒竖,厉声说。
“把吴狗赶了出去。”站班里有人出班高喊,随即台下乱哄哄的喊声一片。
西施内心里又一阵紧张,没有敢朝殿堂下看,面向昭王,极力把话说得平缓:
“忘了。”西施轻轻地回应。
“忘了?吴国人好大的忘性啊!”昭王带着火气挖苦道。
“赶走吴狗。”站班里又是一阵吵嚷,高高低低地乱喊。
这下,西施却不那样紧张了,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等所有声音都平静下来以后,西施接着说:
“大王,臣闻:担大任者,必虚怀若谷。楚王立国之初,赦免了蓝尹亹遇王落难而不救之大罪,才有了天下才俊聚于身边,百废俱兴。昔,齐桓公赦免管仲射杀之罪,才有了后来的雄霸天下。楚庄王有了绝缨之举,才有了唐狡死战解围,绝地逢生。当今昭王统御大楚,百工兴旺,黎民安居,显现出大治之象,皆因昭王心比天阔,英明用功的结果。”西施的话音平缓而明朗。
申包胥微闭双眼,心里好似有一双眼睛睁得比牛眼都大。太出乎他的预料了,他第一眼就认出来西施,脑袋嗡的一声:她竟然是吴国的使者。虽然早年就有题诗在先,毕竟出现在眼前。虚也?实也?
“这孩子,怎敢如此大胆。”申包胥内心暗叹一声:“造孽啊!”
子西、子期听着对面传来的、清晰有力的话语,都微微点头。
“呵呵。”昭王冷冷地哼了两声,说:“尔所言之事,皆属私事,怎能与国恨相比?”话虽这样说,内心里还是认同西施的话,胸中之气又去了二分。
“大王。”西施不卑不亢地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王的属地难道有官私之分吗?秦晋两国在崤山,历时五年的杀伐,士卒死伤无数,民生凋敝。秦穆公高瞻远瞩,忍难忍之忍,捐弃前仇,与晋国缔结了百年的秦晋之好,秦国才得以全力西向,拓疆土千余里,称霸西戎。先王楚庄王与晋国签订弭兵之约,使得晋楚两国百年无战事,庄王得以称霸华夷。可见,有容大仇之胸,才能践行宏图之志。”
西施的言谈话语,以至于让身边的郑旦也感到吃惊,感到陌生,感到敬佩。
申包胥微微睁开眼,看看子西和子期,相互一笑,交口称是。
昭王听到这些入情入理的话,深有同感,作为一个经历了亡国灾难的君王,对这些道理,自然明了,心中的气又去了三分。开口说:
“使臣虽伶牙俐齿,但所讲有理。不过伍子胥、伯嚭,挟私愤叛国投吴,吴王受之以重权,直接造成了吴楚大战,吴王若是真心和盟,必先此二叛贼报楚,一表诚意。不然一切免议。”
听昭王这样说,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这是故意为难,申包胥更是为西施悬着一颗心。
站班里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嬉笑声弥漫了整个大殿。
“昭王此言差矣。我之相国、太宰居吴国要职,然,仍属于楚国臣民弃楚事吴。反观大楚,先吴王之弟夫概,先王后之弟掩庸、烛庸,均属于吴国之王亲、重臣,不是正在楚国,为楚王效忠吗!况且,两国为敌,避难于他国,实属正常之举,人之常情;若是两国为友,仍避难于他国,才是不善之举,违背常情。”
西施话音刚落,昭王便爽朗地笑起来,笑声发自挤开胖胖双颊的口中,似乎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