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小婉晴来到了淮河岸边,滔滔无情的江水阻断了她的去路,由于战乱,渡口被封闭了。
婉晴孱弱的身体站在岸边的芦苇地里颤抖,她向南方眺望,她的泪水已经流干,就用干涩的喉咙,对遥远的南方,茫然地呼喊:
“哥哥……哥哥……”
她倒在了芦苇丛中,就这样,一个弱小的生命,在绝望中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婉晴苏醒过来,身上毛绒绒的暖和了许多,朦胧的眼睛,看到一只狗一样的动物,卷曲在她的身边,用舌头舔她的脸。此时的婉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恐惧,伸出小手摸着狗的头,会心地笑了笑:从不怕死,就怕寂寞。
有了狗的陪伴,小生命得到了暂时的慰藉,对婉晴来说确实无限的慰藉,她呐呐地说:
“不要离开我。”
然后就安详地闭上眼睛,渐渐地进入另一种状态,她感到周身被阳光照耀着,暖洋洋的,心中恬然,她看到了妈妈,她对妈妈说:
“女儿累了,回到妈妈身边,不再乱跑了,哥哥会来找自己的。”
有时生命的顽强,才真正诠释了生命的意义。也许是妈妈冥冥之中的庇护,也许是哥哥绝望之中的呼唤,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小婉晴再一次睁开眼睛,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本已经离去的脚步,听到声音,又转回来——一位被野狗引来的长者,返身回到婉晴的身边。他叹了一口气,把婉晴抱回了家,也把婉晴的生命留在了世上。
婉晴就这样在这位老艄公家住了下来。老艄公知道了婉晴的遭遇,万分的感慨。他告诉婉晴,这里的渡口是上下几百里唯一的渡口,南来北往的人都要经过这里,如若哥哥还在,必经过这里。婉晴幼小的心里,再次燃起了找到哥哥希望之火。
平日里,她除了给老艄公洗衣烧火之外,都是在渡口边,睁大眼睛看过往的行人。
又过了一年,一天夜里,睡梦中的婉晴,感觉到什么东西落到脸上,她伸出手去擦,朦胧中听到一阵抽泣声,隐约地听到呼唤“妹妹”的声音。
这样的梦,婉晴已经做过无数次了,醒来后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惆怅。每当出现这样的梦,她都会露出甜甜的微笑,她祈求上天,让自己在这样的梦里永远不要醒来。
然而这次的梦,感觉是那样的亲切,呼唤声就在耳边,落在脸上的泪水还是热的。婉晴猛地睁开眼睛,眼前英俊刚毅的面容陌生却亲切,一颗颗大泪珠不时落下来,婉晴不顾一切地抱住汉子的脖子,大声哭喊:
“哥——哥——,你怎么才来呀!”几年来的辛酸与苦难,难言的孤独与寂寞,刹那间释放了出来。哥哥紧紧地抱着妹妹娇弱的身子,震天动地般地大哭起来。
婉晴的凄苦经历,哥哥的英雄壮举,深厚的兄妹情谊,再一次震撼西施姐妹们的心灵。姐妹们围在婉晴身旁,没有人说话。
其实,谁都明白婉晴的心理,谁都好似懂得婉晴的意愿。但是心理和意愿,又有什么区别呢!心理是完全自我的,意愿往往要受到限制。在婉晴的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玉阳宫的一员了。然而婉晴的真实意愿,必将随着时间的延续而被强迫改变。
对西施姐妹来说,婉晴是太子妃,又是失去了亲人的姐妹。她们之间谁也不感到陌生,没有了什么妃子,只有姐妹,她们的心连在一起。然而婉晴终究要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这正是姐妹们之间的苦恼,是横在她们心中无法翻越的障碍。
姐妹之间的情谊,终究要被无情地分割开来,成为潜在的对手,这是一个残忍的事实。她们之间能跨越这种,本不属于女人行为范畴的界限吗?能找到最终的结合点吗?姐妹们都很茫然,不过至少现在她们的身心,已经融合到一起了,还是满足的。
西施搂着婉晴,下决心跨越那个无情的界限,寻找一条共生共存的道路,从这一刻起,西施决心保护婉晴,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婉晴看着西施,又看看其他姐妹,动情地说:
“自从那次认识了姐姐,就觉得婉晴生来就是来跟随姐姐的。本以为分别了,被这高高的院墙分割,无从再逢。老天有眼,让姐姐来到了玉阳宫,婉晴又找回了自己,觉得活得有滋味了。才开始懂得我们女人也能活得真实、美好。在婉晴心里只有姐姐妹妹们,还有太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
婉晴似乎在表白自己。
婉晴的话,在西施心中产生了一个小小疑问:婉晴说,“我知道甘善哥哥给你说了”。婉晴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那个莽撞的甘善哥哥经常出入太子宫?
西施给婉晴做了一件罩衣,在上面精心地绣制了一只青鸾,眼睛是两颗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