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的价格。”
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欣赏着自己即将到手的,最完美的猎物。
那语气,仿佛顾少熵的项上人头,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顾少熵的眼眸,从那座残破的传送阵上移开。
他缓缓转身,那双淡漠的重瞳,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天杀楼?”
平淡的三个字,却让一旁的聂狂与药尘,心神剧震!
真的是天杀楼!
难怪……难怪身上那股杀气如此恐怖!
“有点眼力。”
白银王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语调。
“既然知道我的来历,事情就简单了。”
他缓缓抬起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向宫殿的出口。
“我的目标,只有他一个。”
“其他人,现在离开,可以活。”
“否则,便一起为他陪葬。”
他的话,不带任何感情,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与自信。
此言一出。
药尘那张惨白的脸上,瞬间被狂喜所取代!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对着白银王谄媚地拱了拱手,便带着麾下幸存的弟子,连滚带爬地朝着宫殿外冲去。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大人神威盖世,那狂徒必将授首!”
那副恨不得跪地磕头的丑态,让一旁的霸刀门弟子看得目眦欲裂,满脸鄙夷。
然而,聂狂没有动。
他只是死死地握着手中的斩龙宝刀,眉头紧锁,盯着那道银色面具,一言不发。
白银王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霸刀门的刀痴?”
“你的刀不错,可惜,还没资格让我出刀。”
“滚。”
一个字,轻描淡写。
却充满了蔑视。
轰!
聂狂那刚刚重塑的刀心,被这羞辱瞬间引爆!
一股决绝、霸烈的刀意冲天而起!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
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顾少熵。
“你的刀,不是用来送死的。”
顾少熵平静地从他身旁走过,迎向了那尊杀神。
聂狂身体一僵。
他感觉到,顾少熵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传来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那即将暴走的刀意,硬生生压了回去。
他抬起头,看着那道走向死亡的白发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传送阵。”
顾少熵的声音,在洛璃的耳边响起。
“需要多久。”
洛璃猛地从震撼中惊醒,她看了一眼那尊恐怖的杀神,又看了一眼顾少熵,银牙紧咬。
“最快,也要一刻钟!”
一刻钟!
在一位能逆伐真武的白银杀手面前,撑过一刻钟?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够了。”
顾少熵的回答,依旧是那般平静。
“动手。”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命令,也像是一种托付。
洛璃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任何犹豫。
她最后看了眼顾少熵的背影。
随即,她娇躯一晃,化作一道蓝色流光,瞬间出现在那座古老的传送大阵中央。
她双手结印,无数刚刚领悟的上古阵纹自她指尖流淌而出,融入那残破的大阵之内。
嗡——!
整座传送大阵,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开始缓缓被激活。
见此一幕。
白银王那银色面具下的双眸,微微一眯,闪过一丝不悦。
“看来,有人选了死路。”
“也罢。”
“任务之外的添头,我不介意多收几个。”
他事先做过调查,玄风三杰,唯独这个女人背后没有势力背景,杀了也就杀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
白银王的身影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撕裂空间的声浪。
他的身影,只是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极淡的血色残影。
下一瞬。
他便鬼魅般地,出现在了顾少熵的面前!
快!
快到极致!
快到连聂狂这等强者的动态视觉,都只能勉强捕捉到一缕模糊的轨迹!
一柄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诡异匕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的手中。
匕首之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只有一股足以让神魂都为之冻结的极致锋锐。
然后刺出。
目标,顾少熵的心脏。
这一刺,无声无息。
却又石破天惊。
它完美地诠释了“刺杀”二字的真谛。
舍弃了所有花哨的变化,将所有的力量、速度、意志,都凝聚于那致命的一点之上。
匕首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那极致的锋锐,无声地切开。
面对这足以瞬杀任何同阶,甚至重创真武境的巅峰一刺。
顾少熵的反应,同样快到了极致。
他没有后退。
在这等速度的攻击面前,任何闪避,都是徒劳。
轰!!!
一股比火山爆发更加蛮横、更加狂暴的恐怖气血,自他体内轰然引爆!
道品金刚之躯,在这一瞬间,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他的肌肤之上,一枚枚神秘的古老道纹骤然亮起,流淌着混沌般的光辉!
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施展任何神通,只是凭借着战斗的本能,以最原始、最野蛮的姿态,交叉双臂,护在了自己的胸前!
铛——!!!
一声足以将耳膜震碎的恐怖巨响,在死寂的宫殿中轰然炸开!
那柄漆黑的诡异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在了顾少熵交叉的双臂之上!
毁灭性的劲气,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咔嚓!咔嚓!
宫殿那坚硬无比的晶石地板,在这股冲击波的肆虐下,寸寸龟裂!
远处的聂狂,被这股余波扫中,如遭巨锤轰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握刀的虎口,当场崩裂,鲜血直流!
他骇然地抬头,看向风暴的中心。
只见那道白发身影,如遭万钧雷击,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邃的沟壑,暴退了数十丈,才堪堪稳住身形!
而在他那交叉的双臂之上。
两道深可及骨,几乎要将他手臂从中斩断的狰狞伤口,赫然在目!
殷红的,闪烁着淡金色光泽的血液,正顺着伤口,不断滴落。
受伤了!
这是顾少熵踏入玄风域以来,第一次在正面对决中,被人一招重创!
也是成就道品金刚身以来,第一次受伤。
然而。
更让聂狂感到头皮发麻的,是白银王的反应。
他一击得手,竟是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附骨之疽的血色幽影,再次欺身而上!
手中的漆黑匕首,化作了漫天夺命的寒星,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诡异步伐,从四面八方,笼罩了顾少熵周身所有的要害!
咽喉!
心脏!
眉心!
丹田!
每一击,都快如闪电,角度刁钻到了极致!
叮!叮!铛!铛!铛!
一时间,宫殿之内,金铁交鸣之声密集得如同狂风暴雨!
顾少熵彻底落入了下风!
他完全被对方那神出鬼没,羚羊挂角般的诡异步法和攻击节奏,压制得死死的!
引以为傲的道品金刚之躯,在这种以点破面的极致攻击面前,优势被降到了最低。
只能凭借着恐怖的战斗本能,不断地挥拳,格挡,用自己的拳头,手掌,臂膀,去硬撼那柄足以撕裂一切的夺命匕首!
短短数息之间。
他的身上,便已多出了十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鲜血,染红了他那身纤尘不染的黑衣。
那张永远淡漠的英武面容上,也终于浮现出了一抹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