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他动了。
不是攻击,也不是闪躲。
他只是,张开了嘴。
然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仿佛叹息般的音节。
“吼——”
这一声咆哮,声音并不大。
但它响起的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静止!
所有正在倒退,满脸惊恐的天才们,身体猛地一僵。
那即将成形,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雷云漩涡,轰然破碎!
那被魏子阳高高举起,汇聚了他全部力量的紫电长剑,剑身上的光芒,瞬间暗淡!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霸道到无法形容的音波,以顾少熵为中心,轰然席卷而出!
这音波之中,仿佛蕴含着神魔的怒吼,太古凶兽的咆哮!
更夹杂着一种要吞噬一切,碾碎一切的,恐怖意志!
天煞雷音!
融合了吞天术的,天煞雷音!
“不……不可能!”
魏子阳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只觉得自己的耳中,脑海中,识海中,都只剩下了那一道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恐怖咆哮!
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要被这声咆哮给活活吼碎!
他那汇聚了全部力量,自信足以斩杀元丹境五重天的至强一剑,在这道音波面前,竟脆弱得如同纸糊!
剑意,破碎!
剑势,溃散!
剑光,消弭!
噗!
魏子阳甚至连剑都没有挥出,整个人便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蓬血雾,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
他重重地撞在揽月亭的玉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在失去意识前,魏子阳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
混蛋,我的最强一剑还没斩出!
不守规则!
是的,顾少熵根本没有给他挥出这一剑的机会。
魏子阳是他目前为止遇见的最强天才,修为境界比自己高,还是攻击力最强的剑修,真要与他一战,能赢,但绝对不会赢得云淡风轻。
既然是对手,何必给他出手的机会。
所谓兵不厌诈,便是如此。
“噗嗤~”
雀幽发出一声轻笑,全场或许只有她和剑一看出,魏子阳这一剑没有完全斩出,他被顾少熵戏耍了。
说好让魏子阳使出最强一剑,可人家还在蓄力的时候,剑出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猝不及防地出手,让这一剑功亏一篑。
雀幽没想到顾少熵平时看着这么正经,竟然还有这种恶趣味,不知为何,她脑海中浮现那一日在九幽冥泉给他压制火煞的时候,不穿衣服看着湿身的自己……脸蛋不由得微微泛红,好在有黑纱遮挡,无人看到。
剑一则是看着顾少熵的背影,若有所思。
顾少熵与魏子阳的一战。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前一秒,还是毁天灭地的末日之景。
后一秒,便是风轻云淡,风平浪静。
揽月亭内,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保持着上一秒的姿势,僵硬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与茫然。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声吼,就吼碎了魏子阳那惊天动地的一剑?
一声吼,就把一位元丹境二重天的顶尖天才,吼得生死不知?
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这是碾压!
绝对碾压!
以真妖境九重天的修为,跨大境界,碾压一个元丹境二重天的顶尖天才!
躲在人群中的王宇,更是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瘫倒在地,裤裆处,传来了一阵骚臭的气味。
他……他竟然想打这种妖孽的主意?
敢染指他的女人?
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顾少熵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然后,他看向那些已经彻底被吓傻了的所谓“天才”,淡淡开口。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关于上古战场,你们知道的所有消息,全部说出来。”
他的声音,像是催命的魔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那个之前对十大骄阳不屑一顾的阴鸷青年林峰。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势,连滚带爬地跑到顾少熵的面前,跪倒在地,将自己知道的,关于上古战场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那些之前还心高气傲的天才们,此刻一个个争先恐后,唯恐说得慢了,惹怒了眼前这位爷,被一口吃掉。
他们将自己从家族,从师门,从各种渠道听来的,关于上古战场的辛秘,情报,传闻,毫无保留地全部贡献了出来。
“死气退潮,持续一个月……”
“核心区域,疑似有地阶灵物‘往生花’出世……”
“金刚寺佛子不嗔,进入了‘万佛窟’,疑似在寻找某件佛门至宝……”
“南天府的‘阵公子’君逍遥,在内围区域,布下了一座大阵,封锁了一片区域,不知在图谋什么……”
一条条珍贵的情报,从这些人的口中,汇聚到了顾少熵这里。
顾少熵安静地听着,那双深邃的虎眸中,不时闪过思索。
他对于什么往生花,什么佛门至宝,并不感兴趣。
他唯一的目标,就是九幽冥火。
不过,从这些情报中,他也对上古战场的凶险,以及那些“骄阳级”天才的强大,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
一炷香后。
所有人都说完了。
整个揽月亭,再次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低着头,等待着这位妖族天骄的发落。
“你们,可以滚了。”
顾少熵终于开口。
如蒙大赦!
所有人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化作流光,逃离了这座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揽月亭。
眨眼之间,亭内便只剩下顾少熵三人,以及那个昏死在柱子旁的魏子阳。
顾少熵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伸出手,掌心浮现一个黑色的诡异旋涡,一股吞噬之力涌出。
“我可没说让你走。”
逃离的人群中,一道身影被吸了回来。
是王宇。
“我给过你机会。”
顾少熵的声音,很平静。
“是你,不中用啊。”
早在之前,他就发现王宇在蛊惑那个林峰对自己挑衅出手。
王宇艰难地抬起头,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鼻涕与泪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悔恨。
“大……大人……饶命!饶命啊!”
他疯狂地磕着头,将坚硬的白玉地面,撞得“砰砰”作响。
“我……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就是个畜生!我不该冒犯仙子!求大人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王宇声泪俱下,再也没有了半分之前在酒楼里的嚣张与跋扈。
在见识了顾少熵的手段之后,他心中所有的侥幸,都已化为乌有。
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然而,顾少熵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虎眸里,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个道理,他从踏入修行的第一天起,就已经铭记于心。
“下辈子,记得把眼睛擦亮点。”
顾少熵淡淡地开口。
然后,他抬起了脚。
轻轻地踩了下去。
砰。
一声轻响。
像是一个熟透的西瓜,被轻轻踩碎。
王宇那凄厉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这一脚之下,被彻底地碾成了肉泥,在洁白的白玉地面上,极为刺眼。
做完这一切,顾少熵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碍眼的蚂蚁。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那摊烂泥一眼,转身缓步走下了揽月亭。
剑一与雀幽,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三人走后。
那座在月光下,本应美如仙境的揽玉亭,此刻像是修罗地狱。
血腥,污秽,与死寂,交织在一起。
只留下那个昏死在柱子旁的魏子阳,以及一地狼藉。
……
三人离开了镜月湖,没有在听风城多做停留。
他们直接出城,连夜朝着上古战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幽灵马的速度极快,在夜色中化作三道淡淡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荒野之上。
“你不怕他被人一剑斩杀?”
雀幽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复杂。
她指的是剑一。
剑一和魏子阳的实力差距极大,如果魏子阳一开始就认真对待,剑一不死也要重伤。
“他是一把剑。”
顾少熵目视前方,声音平淡。
“剑,该有自己的锋芒。”
“一味地藏在鞘里,只会让它生锈。”
雀幽闻言。
她看了一眼那个,默默跟在顾少熵身后,气息比之前更加沉凝,也更加锋锐的青衣青年,若有所思。
另一边。
剑一的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今天,再一次见识到了自家大人的恐怖。
无论是取巧,还是什么。
那一声轻吼,便吼碎了元丹境天才的至强一剑!
这是事实。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何等霸道的手段!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少熵会说,魏子阳“也想起舞吗”。
在自家大人面前,魏子阳那所谓的惊天一剑,可不就是小孩子在手舞足蹈,献丑一般吗?
剑一对于顾少熵的敬畏,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同时,他的心中,也燃起了更加炙热的战意。
不是对顾少熵。
而是对自己。
他要变得更强!
强到有朝一日,能够真正有资格,对顾少熵发起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