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神魂崩溃前的最后一刻。
那种眼睁睁看着血脉被屠戮殆尽的无边痛苦,让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你!”
他猛地抬头,看到了牧尘,眼中瞬间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疯狂。
“是你害了我云家!我要杀了你!”
他嘶吼着,化作一道灰影,携带着太乙金仙的威势,朝牧尘猛扑过来。
凌风吓得心脏都快停了,下意识地想要出手阻拦。
然而,牧尘只是静静地站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云鹤,眼神淡漠,如同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他只是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跪下。”
嗡。
一股无形的意志,瞬间降临。
那并非法则,也非仙元,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源自神魂印记最深处的绝对支配。
冲到一半的云鹤,身体猛地僵住。
他脸上的疯狂与仇恨,瞬间被一种源自灵魂的恐惧所取代。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意志,在疯狂地咆哮,让他杀了眼前这个人。
但他的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
重重地跪在了牧尘面前。
“不……不……”
云鹤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屈辱的泪水混杂着血丝从眼角渗出。
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自己明明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为何身体却做出了最卑微的臣服姿态?
牧尘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死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狠狠砸在云鹤和凌风的心头。
“不。”
“你只是损失了一具可以被随时复制的躯壳而已。”
牧尘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云鹤的眉心。
“你的真灵,你的一切记忆,你对法则的感悟,从你对我跪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我烙印了下来,储存在我的神国之中。”
“只要我不死,只要烙印不灭。”
“你,就永远也死不掉。”
“我可以让你死一万次,也可以让你活一万次。”
“每一次死亡的痛苦,你都会清晰地记得。”
“每一次重生,你都将更加明白,你的命,属于谁。”
冰冷的话语化作最恶毒的诅咒,钻入云鹤的脑海。
云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一般的灰白。
他终于明白了。
死,对他而言,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所谓的“自我”,不过是主人神国中,一段可以随时读取和覆写的讯息。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那刚刚燃起的仇恨之火,被这残酷的现实,浇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他深深地,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云鹤……拜见主人。”
一旁的凌风,早已被这超乎想象的手段,震慑得浑身冰凉。
他看着卑微跪地的云鹤,再看看神情淡漠的牧尘,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自己……是不是也一样?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掐灭。
不敢想。
不能想。
牧尘没有理会两人的心理活动。
他看着彻底臣服的云鹤,眼神如同在审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缓缓开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既是对云鹤说,也是对自己说。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的恨,你的怒,你的不甘,你的记忆……无数冲突的情绪,在你这具新的法身里交织。”
“但最终,它们都被一个更高层次的意志所镇压。”
“那就是‘臣服于我’。”
牧尘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云鹤的身体,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就是《万道归源诀》的真意。”
“万道归源,并非是让万千法则和谐共处,那不可能。”
“它的本质,是用一个至高无上的‘统御法则’,去镇压其他的万道,强行将它们捏合在一起,为你所用!”
“而我,就是你的‘统御法则’。”
“而姜太虚,他所寻找的,就是那个能镇压他体内所有冲突法则的‘皇’!”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凌风和云鹤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瞬间明白了牧尘的修炼困境,也明白了姜家功法的核心。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主人对那部功法如此执着。
牧尘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云鹤。
这次强行融合法则的失败,以及对云鹤的“重生”展示,让他对自己的道路看得更加清晰。
蛮力不可取。
在得到《万道归源诀》之前,他需要做另一件事。
强化自己的“统御意志”。
也就是神魂。
只有足够强大的神魂,才能在未来驾驭那股融合了六大至高法则的恐怖力量,才能承受那种撕裂一切的代价。
否则,就算功法到手,他也只是在自取灭亡。
“凌风。”
“属下在!”
凌风一个激灵,立刻应道。
“启动所有资源转化程序。”
牧尘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
“将我们手头所有的废丹、灵材,一切可以转化的东西,全部转化为源点。”
“是,主人!”
凌风领命,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主人,那姜家的悬赏榜单……”
他担心主人会被那些利益熏心的疯子找到。
牧尘拿起那枚玉简,目光在上面缓缓扫过。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姜家想用这份榜单,把我从暗处逼出来。”
“那我就如他所愿。”
他的手指,在榜单上轻轻划过,最终,停留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上。
【云霓裳,云家旁系,天仙初期修为,悬赏:下品仙器一件,或仙石十万。现踪迹疑似出现在城东百草堂。】
“就从她开始。”
牧尘的声音很轻。
“传令下去。”
“榜单上所有的人,我牧尘,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