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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来自黑松堡的使者(1 / 2)

修复净化节点的余波在农庄持续了整整一夜。

古井流淌出的淡银色光柱直到黎明前才逐渐黯淡、内敛,最终化为井口氤氲不散的柔和银雾。空气中那股令人不适的“锐利”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宁静、仿佛雨后山林般的自然气息。核心区的魔气浓度监测显示,一夜之间又下降了近二十个百分点,已经远低于边境地区的平均水平。

艾莉娅几乎是彻夜未眠,她沉浸在自然能量与净化能量成功交融的感悟中,同时也细致记录着古井和核心区植物的每一点变化。受损的小麦在银雾的笼罩下,倒伏的茎秆一夜之间挺直了大半,叶片呈现出更加健康的淡金色光泽。吸能藤蔓断裂的伤口处,已经长出了细小的、颜色更深的新芽,生长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

古力克则守着他那台冒着青烟、宣告报废的“奥术谐振发生器”原型机,心疼得龇牙咧嘴,但眼中更多的是兴奋。他小心翼翼地拆卸着烧毁的部件,记录下过载损坏的位置和可能的原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复合频率的稳定性需要加强……能量缓冲回路设计冗余不足……冷却符文效率太低……下次,下次一定能做出更好的!”

雷姆带着科尔和巴德,在外围警戒了一整夜。修复过程中那股能量爆发虽然被限制在核心区,但引发的微弱地面震颤和天空中短暂明亮的银辉,很难不引起外界注意。幸运的是,直到天色微明,农庄外围并未发现窥探者靠近的迹象。但雷姆不敢松懈,边境的经验告诉他,越是平静,越可能暗藏杀机。

林越在主屋的工作间里,几乎也是彻夜工作。他先是凭借记忆,将地契“转发”过来的那份来自地球的《样本分析报告》关键内容,用只有自己能懂的符号和简写,混杂在研究日志的普通记录中,加密保存下来。报告中那些“定向辐射净化”、“高熵能量吸收转化”、“生命适应性进化压力”等科学术语,结合古力克和艾莉娅的本地知识,或许能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火花,加速对魔植和古井力量的理解与应用。

更让他在意的是报告末尾的警告:“该信息源存在主动探测及溯源企图。”周老板背后的实验室,或者说他们代表的势力,显然不满足于单纯的样本分析,已经开始尝试追溯源头。这意味着,地球侧的“异常”关注度正在急剧上升,并且开始具备一定的主动探测能力。他必须更加谨慎地处理两界物资和信息交换,尤其是涉及到“特产”来源的解释。

同时,地契在链接地球信息后,似乎也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变化。它与林越的精神联系更加紧密,甚至能在他集中意念时,模糊地反馈农庄范围内能量流动的“图像”——不是视觉,更像是一种立体的、色彩代表能量属性的感觉图像。古井是一个稳定的银色光团,核心区的魔植是深浅不一的绿色和金色光点,艾莉娅是柔和的淡绿色,古力克是跳跃的蓝色火花……而地下深处,那个庞大的古代设施,则是一片沉寂的、但潜藏着浩瀚能量的深蓝色“海洋”,修复后的净化节点如同一条银色的“溪流”,正缓慢而坚定地向“海洋”深处渗透。

这种感知能力还很初级,范围有限,且消耗精神,但无疑是一个强大的辅助工具,尤其是在探索地下遗迹和防御外敌时。

黎明时分,林越才合衣小憩了片刻。但他睡得并不沉,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贵族领主的下一步动作、黑荆棘商会在黑沼林的企图、深渊裂隙的周期性异动、地球侧的溯源威胁、以及如何安全地进一步探索和利用地下遗迹……

天色大亮时(如果那昏黄的光线可以称之为“亮”),农庄众人再次聚集在主屋前吃早餐。气氛比昨天轻松了许多,古井修复的成功给了大家信心。连小米拉做的粗麦饼,似乎都因为心情好转而显得格外香甜。

然而,这份短暂的轻松并未持续多久。

上午九点左右,农庄东侧林地边缘,负责了望的科尔发出了急促的、代表“有外人接近”的三声短哨。

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进入警戒状态。雷姆和巴德迅速拿起武器,占据栅栏后的有利位置。艾莉娅示意米拉带着妮娜进屋,自己则拿起细剑,站到林越身侧。古力克也抓起了他那把改造过的、能发射小号螺丝和铁钉的“弩炮”,虽然准头堪忧,但声势唬人。

林越登上主屋旁新搭建的简易了望台(用吴工那里订制的铝合金支架和木板快速搭建),举起望远镜向东望去。

林地边缘的小径上,一队人马正不紧不慢地向农庄走来。

人数不多,只有六人。但阵势和装备,与之前任何窥探者都截然不同。

为首的是两名骑士——真正的、穿着全套锃亮板甲、骑着高大健壮北地战马的职业骑士!铠甲胸口镌刻着清晰的徽记:黑松与交叉的双剑。那是黑松领主的标志。两名骑士腰挎长剑,马鞍旁挂着骑枪和筝形盾,虽然骑枪枪尖朝上未做冲锋姿态,但那股久经训练、煞气内敛的气势,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压力。

骑士身后,是四名穿着链甲、外罩绣有黑松枝叶纹样罩袍的步兵,手持长戟,步伐整齐。他们护卫着一辆由两匹驮马拉着的、带有车厢的轻便马车。马车装饰朴素但用料扎实,车厢侧壁同样有着黑松家族的徽记。

这是一支正式的、代表着贵族领主权威的小型武装使团。

林越心中一凛。该来的,终于来了。而且来得如此正式,如此……不容拒绝。

“雷姆,解除一级警戒,收起武器,打开栅栏门。”林越从了望台上下来,沉声下令,“艾莉娅,古力克,你们也把武器收起来,表现得像普通农夫和工匠。记住,我们是合法继承并经营这片土地的平民,对领主保持应有的尊重,但不必卑躬屈膝。一切由我来应对。”

“老板,来者不善。”雷姆低声道,手依然按在刀柄上。

“善不善,看了才知道。但既然他们以正式使团身份来访,我们也不能失礼,授人以柄。”林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普通麻布衣服(虽然里面穿着防护服),“开门吧。”

农庄简陋的木栅栏门被推开。林越带着雷姆(将开山刀留在门内)、艾莉娅和古力克,站在门口内侧空地上,平静地等待着使团靠近。

马蹄声和脚步声在农庄外停下。两名骑士勒住战马,冰冷的面甲扫视着农庄内部,目光在穿着新防护服(但外面套了普通外衣)的雷姆等人身上略微停留,又扫过明显经过修缮的主屋、整齐的田垄、以及核心区那明显不同于周边荒芜的淡金色小麦和深紫色藤蔓墙。

其中一名骑士(从盔甲样式和徽记细微差别看,似乎是位阶更高的骑士队长)微微抬起手,身后的步兵和马车停下。

骑士队长掀开面甲,露出一张约莫三十五六岁、棱角分明、留着短须、眼神锐利如鹰的脸。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站在最前面的林越身上。

“此地可是‘深渊边缘农庄’?”骑士队长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正是。”林越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是农庄主人,林越。请问诸位是?”

“黑松领,灰岩堡,领主莫顿·黑松子爵麾下,骑士队长,加尔文。”骑士队长加尔文声音平淡,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奉领主大人之命,前来此地,与农庄主人会晤,并传达领主大人的意志。”

他的目光扫过林越身后的几人,尤其在艾莉娅的尖耳朵和古力克那明显的地精特征上多停留了一瞬,但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惊讶或鄙夷,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领主大人的使者,哈罗德爵士,在马车中。请农庄主人上前叙话。”

林越微微颔首,示意雷姆等人留在原地,自己独自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马车前约五米处站定。这个距离既表示尊重,也留有安全余地。

马车厢门打开,一名穿着深紫色绣金边长袍、头戴软帽、年约五十、面容白皙但眼神精明、留着两撇精心修剪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在一名侍从的搀扶下,慢悠悠地下了马车。他手里还拄着一根镶嵌着细小宝石的乌木手杖。

这位哈罗德爵士显然不是战斗人员,他更像是一位管家、顾问或者税务官。他下车后,先是拿着一条丝质手帕,有些嫌弃地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才抬起眼皮,仔细地打量着林越,以及林越身后的农庄。

“你就是那个……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继承了这片‘诅咒之地’的外乡人,林越?”哈罗德爵士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拖沓和审视,话语中的轻慢毫不掩饰。

“正是在下。”林越面色平静,“不知爵士阁下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哈罗德爵士用手杖轻轻敲了敲地面,慢条斯理地说,“领主大人听闻,在他的领地上,最靠近深渊裂隙的这片‘不祥之地’,最近似乎……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不仅有人在此定居,据说……还种出了点东西?这引起了领主大人的……兴趣,以及……关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农庄内明显优于周边环境的作物:“作为这片土地名义上的最高所有者,领主大人有权了解,在他的领地上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可能影响到边境安全、或者涉及到……某些敏感力量的事情。”

来了。林越心中冷笑,果然是来探虚实、定规矩、甚至可能直接摘桃子的。

“爵士阁下,我继承这座农庄的手续完全合法,地契文书齐全,并已在磐石镇镇长处报备登记。”林越不紧不慢地回答,“至于种植,农庄土地虽然贫瘠,但经过一些先辈留下的改良方法和本人的辛勤劳作,勉强能够产出一些耐寒抗病的作物,以求糊口。不知这有何不妥,竟能劳烦领主大人亲自过问?”

哈罗德爵士眯起眼睛,似乎对林越这种不软不硬的回答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一个在边境挣扎求存的外乡人,面对领主使者的威压,多少会露出些惶恐或巴结。但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衣着朴素,站姿随意,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到丝毫怯懦。

“合法继承,自然没有问题。”哈罗德爵士的语气稍微收敛了一点轻慢,但更显深意,“领主大人也并非要为难合法经营的领民。只是……这片土地位置特殊,紧邻深渊裂隙。任何在这里的活动,都可能对边境防线、对领地的安全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尤其是……一些超出寻常的‘种植成果’,或者……其他可能吸引不该来的‘东西’的……事物。”

他的目光再次飘向核心区,尤其是在古井方向(虽然古井的银色光柱已经内敛,但井口萦绕的银雾在白天依然隐约可见),以及吸能藤蔓那明显异于常物的深紫色蔓墙。

“领主大人希望,你能详细说明,你是如何在被魔气侵蚀的土地上种出这些作物的。还有,那座井……”哈罗德爵士用手杖遥遥指了指古井,“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另外,你农庄里的人员构成,似乎也有些……复杂?一位半精灵?还有一个……地精工匠?”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直指农庄的核心秘密和人员情况。

林越心念电转。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做过调查。完全否认或遮掩是不可能的,只会加重对方的怀疑。但全盘托出更是自寻死路。必须给出一个半真半假、合乎逻辑、且不触及根本的解释。

“爵士阁下明鉴。”林越露出一个略带苦涩和无奈的笑容,“这片土地确实贫瘠危险,先辈留下的农庄也破败不堪。我继承时,几乎一无所有,唯有这口古井,虽然水质不算上佳,但勉强能用。至于种植方法……”

他指了指艾莉娅:“这位艾莉娅女士,虽然出身精灵血脉,但流落边境,对植物培育有些心得。我们尝试将一些本地耐魔气的野草与从远方带来的耐寒麦种进行杂交,侥幸获得了一些能在这种土地上存活的苗子。又经过多次筛选和精心照料,才有了现在这点微不足道的产出。至于那些藤蔓,”他又指了指吸能藤蔓,“是艾莉娅女士在附近山林发现的野生魔植,我们觉得它长得茂盛,能稍微阻挡风沙和视线,就移栽了一些过来,没想到生命力很强。”

他避重就轻,将魔植的成功归咎于“杂交运气”、“精灵知识”、“野生移植”,淡化了自己和地契、以及古代遗迹的作用。同时,将艾莉娅和古力克的来历也模糊处理。

“至于地精工匠古力克,”林越继续道,“他是一位流浪的奇械爱好者,路过农庄,见有些废旧农具可以拆来研究,就留下来帮忙修理工具,换取食宿。我们农庄人手紧缺,能有这样一位擅长摆弄机械的朋友帮忙,实在是运气。”

哈罗德爵士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杖上的宝石,眼神闪烁,显然在判断林越话中的真伪。他身后的骑士队长加尔文,则始终面无表情,如同雕塑。

“听起来……倒是一段艰苦创业的故事。”哈罗德爵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过,林越先生,你应该明白,在边境,尤其是在深渊边缘,仅仅靠‘运气’和‘努力’,是很难解释一些……过于‘突出’的事物的。你的这些‘作物’,还有那口井,已经引起了不少注意。包括……一些不那么友善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