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完了。
这下全完了。
偷吃丹药!打翻丹炉!毁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这哪一条都够他们兄妹俩喝一壶的!赔?把他拆零卖了也赔不起!罚?去戒律堂走一遭还能有全尸?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从头浇下,让他四肢僵硬,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摊还在冒着微弱热气的、黑乎乎的药渣。
“我的地脉紫芝膏!”
一声凄厉的、变了调的惨叫从旁边炸响!
一个穿着明显高级些的丹师服、脸上还沾着灰的年轻丹师扑了过来,看着地上那摊黑渣和翻倒的丹炉,眼睛瞬间红了,浑身都在发抖。
“谁干的?!谁打翻了我的炉子!”
他猛地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视,瞬间就锁定了一脸惊慌的丹童,以及他旁边那个嘴巴鼓鼓、裙摆脏兮兮的小女孩。
“钱…钱师兄…是…是她!她偷吃香溢丹,我…我想拦她,她就乱躲…”那丹童吓得语无伦次,慌忙指向宝儿。
钱师兄的目光猛地钉在宝儿身上,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她!
“小杂种!你敢毁我的心血!”
他气得失去理智,扬手就要朝宝儿打去!
“不要!”
林闲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惊醒过来,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一把将宝儿死死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对着那即将落下的手掌,声音嘶哑地哀求:“师兄息怒!师兄息怒!孩子不懂事!是我的错!没看好她!要打打我!求您别打孩子!”
那巴掌最终没落下来,被旁边一个年纪大点的弟子拦住了。
“钱师弟!冷静点!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钱师兄胸口剧烈起伏,眼睛血红,指着地上的狼藉,声音都在发颤:“冷静?我怎么冷静!这炉地脉紫芝膏我温养了七天!就快成了!现在全毁了!那些材料你赔给我吗!”
拦着他的弟子也皱紧了眉,看着满地狼藉,又看看吓得缩在林闲怀里不敢出来的宝儿,以及面如死灰的林闲,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发火也没用。这杂役孩子怎么跑进来的?谁看的门?”
之前那个守门弟子此刻也挤了进来,看到这场面,脸也白了,慌忙辩解:“我…我就转头说句话的功夫…这杂役之前就带她来过一次了,差点乱碰,被我赶走了,谁知道她又溜进来…”
所有矛头瞬间指向了林闲。
林闲抱着瑟瑟发抖的宝儿,跪坐在地上,周围是刺鼻的药味和无数道或愤怒、或指责、或看热闹的目光。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连骨头缝都在冒寒气。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求饶,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次的事,太大了。
远远超出了他能糊弄过去的范围。
而就在这时,丹房二楼,那扇窗户后面。
玄璜长老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楼下的一片混乱,看着那瘫坐在地、面无人色的杂役,和那个躲在他怀里、似乎吓坏了的小女孩。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手指在窗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
嗒。
嗒。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