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里那点凉水泡馒头终于喂进了宝儿的肚子,小丫头虽然没吃饱,但至少不嚷嚷了,蹲在墙角继续研究她的蚂蚁大军。林闲看着空荡荡的碗底,心里算计着那点微薄的工钱还能撑几天,更重要的是,怎么才能弄到更多吃的,堵住这祖宗的嘴。
吱呀——
破木门被人从外面不太客气地推开,一道微胖的身影堵住了门口的光线,带着一股子油腻的汗味和淡淡的灵茶叶味道。
林闲心里猛地一紧,抬起头,脸上瞬间切换成惶恐和讨好:“王…王执事?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他手忙脚乱地想找个能坐的地方,却发现屋里除了那张硌人的板床,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
王大锤根本没打算进来。他就站在门口,那双小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狭小的屋子里扫了一圈,掠过墙角玩蚂蚁的宝儿,最后落在林闲那副穷酸怯懦的脸上,眉头习惯性地皱着,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林二狗,”王大锤开口,声音拖沓,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审视,“最近……你这日子过得挺热闹啊?”
林闲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就冒了一层细汗。来了!果然来了!他腰弯得更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茫然:“执事大人这话说的……小人……小人就是老老实实干活,不敢惹事啊……”
“不敢惹事?”王大锤嗤笑一声,目光有意无意地又瞟向宝儿,“膳堂里一巴掌把人推飞的是谁?藏书楼里……听说也挺能折腾?”
林闲头皮发麻,赶紧解释,语速又快又急,带着哭腔:“误会!都是天大的误会啊执事!膳堂那是张大哥自己没站稳,碰巧了!真的!我家妹子那么小个人,风一吹就倒,哪有力气推人?藏书楼更是冤枉!她就是捡了本破书瞎比划,小孩子玩闹,绝不敢打扰师兄们清修!小人已经狠狠教训过她了!”
他说着,还扭头对宝儿呵斥道:“小花!还不快给执事大人认错!”
宝儿被吼得一愣,抬起头,小脸茫然,但还是乖乖地小声道:“小花错了……”
王大锤看着这兄妹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眼神里的怀疑丝毫未减。
他往前踱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那股灵茶叶混着汗的味道更浓了,几乎喷到林闲脸上:“林二狗,你跟老子说实话。你这妹子到底怎么回事?哪来的?真就是逃荒捡的?这力气,这……听说还能学人功法架势?这可不像普通孩子啊。”
图穷匕见了!
林闲心里狂跳,脸上却瞬间堆满了悲苦和冤屈,眼圈甚至都硬生生憋红了一点:“执事大人明鉴啊!小花她就是从小在乡下野惯了,吃得又多,长得比别的孩子壮实点,力气是比一般娃娃大了那么一丁点,但绝对没什么特殊的!至于学人动作……小孩子不都这样吗?看什么学什么,鹦鹉学舌啊!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查!我们真是苍云河下游林家村的,发了大水,全村都没了……就剩我们兄妹俩逃出来……命苦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揉着眼睛,做出擦眼泪的样子,声音哽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家破人亡、带着傻妹妹艰难求活的苦命人形象。这套说辞他早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消息也是听逃荒的路人说的,此刻表演起来,情真意切,几乎毫无破绽。
王大锤眯着眼,仔细打量着林闲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确实派人去查了,但苍云河下游前阵子确实闹过水患,死伤无数,流民四散,根本无从查起。这小子说得有鼻子有眼,表情也不像作假。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就是个力气大点的傻丫头?走了狗屎运?那藏书楼的事也是以讹传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