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被他的样子吓到，乖乖点头，小口小口地啃着饼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透过破窗照进屋里，灰尘在光柱里飞舞。林闲的心也跟着那灰尘一样，七上八下。
接近午时，楼梯口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不止一个。
林闲深吸一口气，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眶瞬间就红了点，努力做出一副惶恐又卑微的样子。
敲门声响起。还是那个精瘦管事，身后跟着那个沉默的护卫。
李家管事脸上依旧挂着那点程式化的笑，目光在林闲那明显没睡好、带着黑眼圈的脸上扫过，又看了看缩在林闲身后、这次真的不敢吭声的宝儿。
“木小友，考虑得如何了？”
他开门见山，语气听着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林闲赶紧躬身，声音都带着点颤，把昨晚琢磨了八百遍的说辞倒出来：“管、管事大人厚爱，小人……小人感激不尽！能得李家赏识，是天大的福分！”
他先拍了个马屁，偷眼看对方脸色。管事嘴角噙着笑，看不出喜怒。
林闲心一横，继续往下说，语气更加卑微：“可是……可是我们兄妹俩，就是山野里长大的粗人，散漫惯了，实在不懂大宅门里的规矩。怕……怕进了府，笨手笨脚，冲撞了贵人，反而给管事大人您惹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管事的反应。对方脸上的笑意似乎淡了一点点。
林闲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加大力度，几乎带上了哭腔：“小人这点微末本事，实在当不起客卿之位！能在这坊市混口饭吃就知足了！求管事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我们……我们这就离开坊市，绝不再给您添乱！”
他噗通一声跪下，还顺手把宝儿也拉下来，按着她的脑袋一起磕头。姿态放得极低，只差抱着对方大腿喊爷爷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只有宝儿被按着脑袋，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李家管事看着跪在眼前这对“凄凄惨惨”的兄妹，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他没立刻说话，手指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一个玉扳指。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山野之人，习惯自由……倒也是实话。”
林闲心里刚升起一丝希望，就听他话锋一转：“不过，我李家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规矩虽有，待人却也宽厚。小友何必如此抗拒？莫非……是信不过我李家？”
最后那句话，语调微微下沉，压力骤增。
林闲头皮发麻，赶紧把头磕得更低：“不敢不敢！小人绝无此意！只是……只是自知粗鄙，实在不配……”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管事打断他，语气淡了几分，“我看中的是这丫头的灵性。至于你……不过是附带的。”
这话像刀子一样，戳得林闲心里又凉又怒，但他只能把脑袋埋得更低，不敢表露分毫。
“既然小友如此……不识抬举。”管事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层虚伪的客气彻底撕掉，“那便罢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林闲和宝儿，眼神像在看两只碍眼的蚂蚁。
“好自为之。”
留下这四个冰冷的字，他转身，带着护卫离开了。脚步声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林僵在原地，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猛地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又是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