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猴儿顾不上老大的呵斥，咽了口唾沫，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开始描述：“老大！不是金元宝！比金元宝还邪乎！就在刚才！刘屠夫肉铺门口！您猜怎么着？”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吊足了胃口，才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讲鬼故事的神秘感：“就那个…那个住在破庙里，带着个两三岁小女娃的穷酸小子，您还记得不？”
“哪个穷酸？”赵铁柱皱着眉想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哦，就那个风吹就倒、要饭都抢不过狗的小白脸？带着个拖油瓶那个？他还没跑？！咋了？他捡着钱了？”
“不是钱！是那娃！”马猴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就那个小女娃！看起来粉雕玉琢，跟个瓷娃娃似的那个！她…她…她一巴掌！就那么轻轻一下！”马猴儿模仿着宝儿拍打的动作，那姿态轻柔得仿佛在拍一朵蒲公英，“拍在刘屠夫门口那镇铺的宝贝石锁上！您猜怎么着？！”
赵铁柱和他的两个小弟都伸长了脖子，一脸“你他妈倒是快说啊”的表情。
马猴儿猛地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再次激情四射：“轰隆一声！那千斤重的石锁！就跟纸糊的似的！炸了！炸得粉碎！石头渣子满天飞啊！刘屠夫当场就傻了！喊的那声‘卧槽’，半个镇子都听见了！”
死寂。
后堂里只剩下马猴儿粗重的喘息声。
赵铁柱张着嘴，露出沾着肉丝的黄板牙，手里的半截猪蹄“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灰尘。好像林宝儿的那一巴掌是打在了他的脸上似的。
他三角眼瞪得溜圆，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给他捶腿的小弟，手僵在半空，忘了动作。倒酒的那个，酒碗歪了，浑浊的酒液汩汩地流到地上，也浑然不觉。
“你…你他娘的说梦话呢？”
赵铁柱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从太师椅里弹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肥猫。
虽然他知道林宝儿的厉害，但是一巴掌拍碎千斤石锁这个事情还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
赵铁柱一把揪住马猴儿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马猴儿！你小子是不是昨晚上输光了裤子，喝马尿喝傻了？啊？一个奶都没断干净的小崽子，一巴掌拍碎千斤石锁？你当老子是傻子糊弄？！”
“老大！千真万确！我马猴儿对天发誓！要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马猴儿被勒得直翻白眼，却挣扎着赌咒发誓，指着自己的眼睛，
“我亲眼所见！就在肉铺对面！看得真真儿的！那石头锁，碎得跟豆腐渣一样！刘屠夫那脸色，比死了亲爹还难看！还有那穷酸小子，吓得脸都绿了，扛起那小崽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马猴儿急切地描述着每一个细节：林闲如何惊慌失措，宝儿如何懵懂好奇，刘屠夫如何震惊嘶吼，以及现场那弥漫的石粉和满地狼藉。
赵铁柱揪着马猴儿衣领的手，慢慢松开了。他脸上的暴怒和怀疑，一点点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他眼神闪烁不定，粗重的呼吸在油腻的空气中起伏。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心里疯狂滋长。
他猛地转身，走到那张脏兮兮的桌子前，一把扫开上面的骰盅骨牌，发出哗啦的声响。他双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马猴儿和另外两个小弟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看着他们老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