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夏夜总带着黏腻的湿热,对日情报甄别处办公室的灯光亮到深夜,在寂静的军统大院里格外醒目。
陈默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将一叠标注着“黔北地区”的情报卷宗推到桌角——这是他主动向戴笠申请的“偏远地区情报整理”任务,涵盖川黔边境十余个县镇的日军谍报活动记录,琐碎且繁重,足够他每天加班到后半夜。
“处座,都快半夜12点了,您还不休息?”
李伟端着一杯热茶进来,见陈默眼底泛着红血丝,忍不住劝道,“黔北的情报不急,明天再整理也一样。”
陈默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目光却没离开卷宗:“越不急越要早点做完,免得夜长梦多。”
他这话看似在说工作,实则另有心思。
自从上周柳媚在毛人凤的晚宴上替他挡酒,之后对他的亲近就更不加掩饰——早上准时送来热粥,中午借口“对接任务”赖在他办公室吃饭,晚上甚至会等在办公楼门口,说要“顺路送他回家”。
陈默知道她的心意,却只能用工作当挡箭牌,毕竟他不仅是潜伏者,还有一位头同在“军统”重地----机要室潜伏的地下组织成员苏晴。
“对了,柳科长今天又来了三次,都被我以您在忙黔北情报为由打发走了。”
李伟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她临走时说,明天一早就来帮您整理卷宗,您看……”陈默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眉头微蹙:“明天我早点来,你让门房说我去总务处取文件了,避开她。”
李伟叹了口气:“处座,您这招怕是撑不了多久。柳科长又不傻,您天天加班整理偏远地区的情报,明眼人都知道您是想躲着她。”
陈默何尝不知道,但他实在没别的办法——柳媚的爱意太炽热,他既不能接受,又不能直白拒绝,怕伤了她的心,更怕她一时冲动暴露两人的关系,给潜伏任务带来风险。
第二天一早,陈默天不亮就到了办公室,刚翻开黔北的情报卷宗,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心里一紧,连忙拿起一份文件,装作要出门的样子。
门被推开,柳媚果然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食盒,见他要走,立刻上前一步:“陈默,你要去哪儿?我刚给你带了包子和豆浆。”
“去总务处取文件。”
陈默侧身想绕开她,柳媚却故意挡住去路,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昨天我来三次你都在忙,今天我一大早来,你又要去总务处,就这么不想见我?”
陈默停下脚步,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软了下来,却还是硬起心肠:“柳科长,我是真的忙。黔北的情报整理是戴老板亲自交代的任务,耽误不得。”
柳媚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戴老板交代的任务?我昨天刚去过戴老板办公室,他根本没提什么黔北情报的事!陈默,你别骗我了,你就是想躲着我!”
被戳穿心思,陈默有些尴尬,只能转移话题:“就算不是戴老板交代的,偏远地区的情报也很重要,万一日军在川黔边境安插了间谍,后果不堪设想。”
柳媚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几乎贴到他面前:“重要我承认,但你没必要天天加班到深夜,更没必要躲着我!陈默,我知道你有爱人,可我……”
“柳科长!”陈默猛地后退一步,语气严肃,“请你自重!我和苏晴认识多年了,我们是真心相爱,我绝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你要是再这样,以后就别来甄别科对接工作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柳媚瞬间清醒。
她看着陈默冰冷的眼神,眼眶瞬间红了,却强忍着没掉眼泪:“我……我只是想对你好,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见我,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说完,她猛地转身,手里的食盒重重摔在地上,包子和豆浆撒了一地,像她此刻破碎的心。
看着柳媚跑远的背影,陈默心里一阵刺痛。
他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可他必须这么做——柳媚的心意太纯粹,也太危险,再拖下去,不仅会害了她,还会暴露自己。
李伟从外面进来,看着地上的狼藉,叹了口气:“处座,您这话说得太狠了,柳科长她……”
“狠点好,狠点她才能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