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1月的南京,复兴社情报科的无线电监听室里,
电波声此起彼伏。陈默戴着耳机,手指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轻响——他正专注破译东北军的非核心无线电通讯记录,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对话,让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委员长又催‘剿共’了,司令(指张学良)气得把茶杯都摔了,说‘再打内战,东北军就真完了’……”
“……昨晚司令召集刘师长(刘多荃)、王军长(王以哲)开会,说‘必须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不然没法给东北父老交代’……”
“……后勤处刚接到命令,要秘密采购一批德国造步枪,说是‘加强防务’,可谁不知道,这是要扩充军备……”
陈默摘下耳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记录上。
这些天,他利用复兴社的监听资源,重点捕捉东北军高层的非加密通讯,虽然核心密码无法破译,但从这些碎片化的对话中,一个清晰的信号逐渐浮现——张学良的反蒋倾向,已经越来越明显,不再是之前“消极剿共”的隐晦态度,而是近乎公开的抵触与反抗。
他起身走到档案柜前,翻出近期整理的东北军军备报表。
报表显示,从10月开始,东北军的武器采购量骤增,除了常规的步枪、子弹,还新增了迫击炮、重机枪等重型武器,甚至秘密从苏联购入了一批通讯设备;更反常的是,东北军的征兵范围从陕西扩大到了甘肃、宁夏,短短一个月,兵力扩充了近两万人,且新兵训练强度远超往常,重点演练“城市防御”“阵地攻坚”。
这些都不是针对红军的“剿共”战术,反而像是在为某种大规模军事行动做准备。
“陈处长,这是你要的东北军内部会议纪要摘要。”
科长李伟敲门进来,递过来一份文件,“都是从潜伏在东北军的眼线那里传来的,大部分是无关紧要的内容,但有几条提到了张学良的态度,感觉不太对劲。”
陈默接过文件,快速翻阅。其中一条记录让他瞳孔骤缩:“11月5日,张学良在西安绥靖公署召开核心会议,公开表示‘蒋委员长坚持剿共,不顾民族危亡,我辈军人当以国家为重,不能再做内战的炮灰’,与会将领多数表示支持,仅少数亲蒋派沉默反对。”
另一条记录则提到:“张学良已派亲信秘密联络西北军杨虎城部,商议‘联合行动’,具体内容未明,但杨部近期也在秘密扩充军备,与东北军的通讯频率大幅增加。”
“小李,你怎么看这些信息?”陈默抬头问道,故意试探着。
小李挠了挠头,语气犹豫:“感觉张司令像是要……要跟委员长对着干?可他毕竟是东北军的司令,吃的是国民党的饭,怎么敢反蒋呢?”
陈默没有接话,心里却已经有了判断。
张学良的反蒋,不是一时冲动,而是长期矛盾积累的结果:东北沦陷后,他背负“不抵抗将军”的骂名,一心想打回东北,可蒋介石却坚持“攘外必先安内”,把东北军当“剿共”炮灰;红军提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恰好击中了他的痛点,也契合了东北军将士“打回东北”的诉求;再加上西北军杨虎城的支持,他有了反蒋的底气和资本。
“这些信息不要外传,我要亲自向戴老板汇报。”
陈默收起文件,语气严肃。他知道,这件事太大了,一旦张学良真的反蒋,整个西北局势甚至全国局势都会陷入混乱,必须尽快将这个判断传递给组织,让组织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当天下午,乘车专程去了南京复兴社总部。他来到顶楼的戴笠办公室,将整理好的情报和会议纪要递了上去。
“老师,张学良的反蒋倾向已经很明显了。”
陈默语气凝重,“他不仅公开反对‘剿共’,还秘密扩充军备,联络杨虎城部,很可能要采取异动。”
戴笠接过文件,仔细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手指用力攥着文件,指节泛白:“这个张学良,真是胆大包天!委员长待他不薄,他竟然敢勾结共党、联络杨虎城,想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