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末的南京,寒风卷着枯叶撞在复兴社总部的窗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陈默站在机要处的地图前,指尖死死盯着“金沙江—陕北”的红色箭头——军统刚截获的情报显示,红军已渡过金沙江,正冲破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朝着陕北挺进。桌上的搪瓷缸里,茶水早已凉透,却不及他心头那份滚烫的激动。
“陈处长,苏文书回来了,在门口等着。”
小张轻声敲门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陈默猛地回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苏晴休假快半年,按说该在山区安心养伤带孩子,怎么突然回了机要室?他压下心头的疑问,快步走向门口。
苏晴穿着一身熟悉的藏青文书制服,头发用发簪挽得整齐,脸上虽带着几分产后的苍白,眼神却依旧清亮。
她手里抱着个旧布包,见陈默出来,不动声色地把一张折叠的纸条塞到他掌心,声音平淡:“戴老板让我回来继续当文书,说是机要室缺人手。”
陈默捏紧纸条,指尖触到里面硬挺的字迹,转身对小张说:“你先去整理追击情报,我跟苏秘书交代下工作。”
说着,引着苏晴走进闲置的档案室,反手关上门。
“孩子呢?你怎么回来了?”
陈默迫不及待地展开纸条,上面是苏晴娟秀的字迹:“男娃,1934年6月8日生,大名叫陈念安,小名叫念念。找了可靠的奶妈,在远房亲戚家安顿,一切安好。”
“念念……”陈默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眶瞬间发热。
他想起苏晴在山区挺着孕肚传递情报的模样,想起孩子出生时她独自承受的痛苦,想起自己连孩子的第一面都没见到,心里像被针扎般疼。
“怎么不让他在你身边?”
他声音发涩,指尖轻轻抚过纸条上“陈念”两个字——思念的念,平安的念,和他当初刻在银锁片上的“念安”,一字之差,却藏着两人对孩子最深的期盼。
苏晴低下头,轻轻摩挲着布包的边缘,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奶妈是组织安排的老乡,人可靠,山区比南京安全。我回来是组织的意思,机要室能接触更多核心情报,而且……”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陈默,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我们是潜伏者,连自己都朝不保夕,哪能把孩子带在身边?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没办法”?
可一想到孩子在陌生的老乡家,见不到爹娘,只能跟着奶妈长大,他就觉得亏欠。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苏晴的胳膊,语气坚定:“等革命胜利,我们就接念念回家,好好补偿他。”
苏晴点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银锁——正是陈默当初送给她的“念安”锁,只是背面多了个小小的“陈”字。“奶妈说,念念戴着这个,夜里睡得安稳。”
她把银锁递给陈默,眼里泛起水光,“我回来前,他刚会笑,眼睛像你,很亮。”
陈默接过银锁片,指尖在“陈”字上反复摩挲,冰凉的银器仿佛带着孩子温热的体温。
他把锁片贴身藏进中山装内袋,紧紧贴着心口——这是他和孩子之间唯一的联结,是他在黑暗潜伏中,最温暖的念想。
“复兴社的情报说,红军过金沙江时,损失不小,缺粮少药,很多战士连草鞋都没得穿。”
苏晴转移话题,语气变得严肃,“但他们还是在往前走,哪怕饿着肚子,哪怕顶着枪林弹雨,都没放弃过。”
陈默走到档案架前,拿出一份加密情报,上面记录着红军突破腊子口的细节:“战士们踩着战友的尸体往上冲,没有子弹就用石头砸,没有刺刀就用大刀砍,硬是从悬崖上爬过去,把国民党军的防线撕开了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