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斜斜地扫过金陵书局的玻璃窗,把书架上的线装书染成暖融融的琥珀色。
陈默捏着本《昭明文选》站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泛黄的书页,眼角余光却盯着门口挂着的铜铃——那是他和苏晴约定的信号,铃响三声,便是安全。
铜铃突然“叮铃铃”响了三下,清脆的声响混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安静的书店里恰到好处。
陈默抬眼,就见苏晴穿着件月白色旗袍,拎着个素色布包,脚步轻缓地走到社科书架前,指尖在《资治通鉴》的书脊上划过,动作自然得像个寻常来挑书的女学生。
他不动声色地跟过去,假装找书,声音压得极低,混在书店的背景音里:“上次的事,没影响到你吧?”
苏晴翻书的手顿了顿,侧过脸,鬓边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动,语气平静:“组织收到消息了,知道你是为了脱身。”
她指尖在书页上点了点,“文具店的暗号收到了吗?静默期结束,该恢复传递了。”
陈默心里一松,像是卸下了块悬着的石头。
静默期这半个月,他每天都提着心,生怕组织因为调查风波断了联系,现在听到“恢复传递”四个字,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
“收到了,”他低声应道,“三天前看到窗台上的半支铅笔,就知道该等你消息了。”
那是他们约定的静默期结束暗号——文具店窗台上放半支削好的铅笔,便意味着可以恢复接头。
为了稳妥,组织没让他们直接联系,而是等风波彻底平息,确认陈默安全后,才通过暗号传递消息。
苏晴从布包里拿出本《宋词选》,假装翻看,声音压得更低:“调查小组结案后,复兴社那边对你的信任度,有没有变化?”
“戴笠恢复了我全部权限,”陈默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振奋,“还把第五次围剿的前期情报筹备交给我负责了。”
这话让苏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她抬眼看了陈默一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赞许:“做得好。这个位置很关键,能接触到核心的兵力部署——这也是组织让你恢复传递的主要原因。”
她顿了顿,指尖在《宋词选》的某一页上轻轻敲了敲,“组织的新要求:重点盯紧国民党第五次围剿的兵力调动、武器配备,还有他们拟定的进攻路线,这些情报,必须尽快传出来。”
陈默心里一凛,第五次围剿是国民党今年的重头戏,委员长亲自督办,戴笠把筹备任务交给自己,就是因为信任。
但越是信任,越是靠近核心,风险就越大——一旦暴露,不仅自己没命,连带着苏晴,还有组织在南京的整个情报网,都会被摧毁。
“我明白,”
他语气郑重,“现在我能自由进出档案室和情报科,获取兵力部署的资料不难,但传递得更小心。之前的联络点虽然没暴露,但静默期过后,保不齐复兴社的人会盯梢。”
苏晴点点头,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组织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这次找你,还有个重要的事——换联络点。”
她从布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趁着转身的动作,悄悄塞进陈默手里,“之前的茶馆和文具店,暂时停用,以后接头,改在城南的‘老钟表修理铺’。”
陈默捏着纸条,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心里快速记下“老钟表修理铺”这几个字。
他知道这家铺子里,老板是组织安插的交通员,之前没启用,是因为离复兴社办公楼太远,现在为了安全,只能舍近求远。
“铺子里的暗号是‘修怀表’,”苏晴继续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进去说‘怀表走时不准,想调调’,老板会问‘要快还是要慢’,你说‘按北京时间来’,他就知道是自己人。”
“按北京时间来……”陈默在心里默念一遍,把暗号记牢,“接头间隔呢?还是之前的七天一次?”
“缩短到三天一次,”苏晴的语气带着点急切,“第五次围剿的筹备进度很快,组织需要实时掌握动向,间隔太长,容易误事。”
她抬眼扫了眼书店门口,见没人注意这边,又补了句,“每次接头,你把情报藏在怀表的后盖里,交给老板就行,不用多说话,交接完就走,别停留。”
陈默点点头,三天一次虽然频繁,但现在他权限在身,借口“外出核实情报”出门,不会引起怀疑。
只是每次接头都要更谨慎,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复兴社的眼线遍布南京,稍有不慎,就会被盯上。
“对了,”苏晴像是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拿出个小小的锡制盒子,塞进陈默手里,“这里面是新的密写药水,比之前的更隐蔽,用茶水就能显影,用完记得把盒子销毁。”
陈默接过锡盒,入手冰凉,他悄悄塞进西装内袋,贴在胸口的位置——那里藏着他的加密笔记本,还有组织交给的使命。“放心,我会处理好。”
苏晴合上书,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语气带着几分急促:“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记住,每次接头前,先在铺子里的橱窗前看一眼,如果挂着块银色怀表,就说明安全;要是挂着黑色的,就赶紧离开,三天后再试。”
“银色安全,黑色撤离……”陈默重复一遍,确保自己没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