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悦车驶离夫子庙时,车窗还沾着些许干粉痕迹。李逸雅坐在陈珏身旁,手里攥着干净的帕子,反复擦拭着他袖口残留的白灰,语气里仍带着后怕:“刚才要是火苗再窜快一点,或者没找到新的灭火器,真不敢想……”
陆明玥则凑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恢复秩序的街道,小声跟陆明漪说:“陈大哥刚才灭火的样子,好像小说里的主角。”说着眼里还闪烁着光芒。
陆明远坐在对面,正低头整理着一份笔记,抬头补充道:“我刚才粗略问了下,今日现场至少有三十人不知道灭火器要拔保险销,还有绝大多数人不清楚‘初期火灾要对准根部喷’这数据太触目了。”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当然,这些并不是全部,而是我只问了三十多人,事实上就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陈珏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指尖轻轻敲着膝盖,没接话,心里却已把要在会上说的话梳理了一遍。车队行至刺史府门前时,朱红大门前的人群早已等候多时,程凤鸣精神健硕的站在最前,银白的胡须被风吹得微颤,身后程千年身着青色官袍,两侧金陵太守以及金陵各等衙门官员一字排开,神色皆是关切。
“玉修!可算把你盼来了!”程凤鸣见车停下,立刻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攥住陈珏的手腕,目光扫过他脸上未擦净的干粉,眼眶微微发红:“刚才听闻你在夫子庙亲自灭火,老夫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你可是天民学的灵魂,江左实学的根,要是有个闪失,咱们这么多学田、校舍,可就少了主心骨啊!”
陈珏笑着拍了拍程凤鸣的手背,力道轻柔却带着安抚:“程公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不过沾了点干粉,倒让各位担心了。”他转头看向程千年,语气轻松了些,“程牧伯,今日倒是劳烦你特意赶过来。”
程千年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愧疚:“玉修说的哪里话!今日之事本就是我们失职,夫子庙是南京的核心景区,应急设施虽有,却没人会用;安保人员虽在,却没能维持好秩序,让你亲自涉险,是我们该向你道歉才对。”说着,他侧身让出道路:“快请进,会客厅里热茶已经备好了,咱们边喝边说。”
会客厅内,紫檀木长桌被擦拭得锃亮,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两侧的青瓷茶杯里飘着热气。众人按位次落座后,金陵太守率先打开话匣子,语气里满是赞叹:“陈学统这趟江苏之行,真是给咱们江左带来了‘双丰收’!文旅上,盐城盐田、连云港云台、镇江多景楼,哪个不是游客爆满?办学上,各市乡绅捐资金、建校舍,天民小学的申报筹建计划都排到明年了,就拿南京来说,光是夫子庙附近,就有三家世家主动捐出宅院,想改造成实学馆!”
“金陵太守说得没错!”连云港太守立刻接话,眼里闪着光:“咱们云台山海的‘诗舟’,现在要提前一周预约,游客们不仅来打卡陈学统的诗,还主动给天民小学捐课本,有位申沪来的豪商,当场就捐了两所学校的建设资金,着实是财大气粗!”
盐城太守也笑着补充:“我们盐城的盐田诗碑前,现在天天有家长带孩子来读《煎盐绝句》,本地的学校筹建也大获成功,各家响应十分积极。”
陈珏端着茶杯,静静听着众人的夸赞,等议论声稍歇,才缓缓放下杯子,语气比刚才沉了几分:“各位说的这些,我都听在心里,也替天民学子谢谢大家。但今日夫子庙的一场小火,却让我觉得,咱们做得还不够,咱们办教育,不能只教孩子‘学什么’,更要教他们‘遇到事该怎么办’;咱们搞建设,不能只建‘好看的景’当做成绩,更要建设大华百姓的身心。”
这话一出,会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金陵太守愣了愣,下意识问道:“陈学统的意思是……今日的火情,还有更深的问题?”
“是有几个问题,想跟大家探讨。”陈珏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众人:“第一个问题,民众的应急意识太薄弱。刚才火情刚起时,我看到一位抱孩子的妇人,被慌乱的人群挤得摔倒在地,孩子手里的玩具都被踩烂了,要是当时火苗窜到她身边,后果不堪设想。这说明咱们平时的应急宣传,只是贴了海报、发了传单,却没让民众真正记在心里、学会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