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风亭饮酒到徐园之后,陈先生会离园呢,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住宿的,倒是让我撞到了。”青年兴奋的说道:“要不然今日又拍不到陈先生了。”
被甩开的少女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也不知道陈先生今天会去哪里,我们扬州这么多景区,真希望先生能够多待一段时间啊。”
“对了,乔乔,你站过来,这个角度能够照到陈先生,我给你俩错位拍一张。”少年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女友,急忙说道。
陆明远跟在后面,见到大家的反应,忽然想起陈珏常说的“民心是杆秤”。那时他还不信,此刻看大家看陈珏眼里的光,倒比任何奏章都更能说明问题。
“陈先生,看这边!”
“我亲戚家在上江,他家小子能去新学堂,全靠陈先生的新政!”
“陈先生,多在扬州留几天!”
议论声像潮水般漫开,方才还带着不满的人群忽然涌上来,却又在三步外停住,有人局促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有穿长衫的读书人想作揖,又觉得太生分,最后只是红着脸笑。
程高山跟在后面,见这阵仗,忽然觉得腰间的玉佩硌得慌。他从小见惯了百姓对世家子弟的敬畏,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不是怕,是敬,像敬着头顶的日头,觉得能照见自己的日子。
虽然陈先生不是世家子弟,出身甚至连富户都不算,但是以陈珏如今在文坛的声望,那是多少诗书传家的世家都可望而不可即的,按照常理来说,大家应当对陈珏保持敬畏才对。
黄平提着竹篮走在最后,月白色的裙摆扫过人群,听见有妇人偷偷说:“这姑娘穿得真好看,跟着陈先生的,定是好人。”她忽然红了脸,把竹篮往怀里紧了紧,里面刚刚抄录的诗稿仿佛也重了些。
陈珏抬手朝人群挥了挥,袖口的褶皱里还沾着晨露的潮气。他没说话,只是笑着点头,目光扫过每张脸,围拢的游客里,年轻夫妇正举着相机调整角度,镜头里框着他与身后的白塔;戴老花镜的老爷子扶着栏杆只是微笑的静静看着陈珏;穿校服的学生们凑在一起,偷偷对着他的背影比耶,手机屏幕亮得像碎星。
“陈先生!”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是个扎高马尾的姑娘,举着手机想拍合影又不好意思靠近:“我们班上周刚学了您写的《青玉案·元旦》!”
陈珏笑着朝她点头,姑娘立刻红着脸把手机递给同伴:“快!帮我跟先生同框!”旁边的男生手忙脚乱调镜头,取景框里,陈珏的身影落在五亭桥的背景里,像幅现成的水墨画。
风吹过柳梢的沙沙声,混着游客们压低的惊叹。穿风衣的妇人牵着穿汉服的小姑娘,指着湖畔的石舫说:“你看,那就是陈先生昨夜题诗的地方,书上说‘风亭月榭’,原是这般模样。”小姑娘踮着脚望,发髻上的珍珠步摇晃出细碎的光,与远处画舫的窗棂反光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