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扬州的月色是活的。”黄平的声音里带着浅笑:“别处的月是挂在天上的,这里的月,倒像浸在水里、缠在枝上,连风都带得几分月的清辉。”
程千烨望着满湖流动的月光,轻声道:“这么看,天下的月色怕是真要多偏扬州几分。”
陈立峰举着手机,镜头稳稳对着湖面,直播间的弹幕正静静滚动。
陈珏望着被月光浸得透亮的柳枝,又看向那片卷着叶尖的桃苗,水幕上的月光恰好漫过这两处,像给草木镀了层薄纱。他沉默片刻,声音轻缓却清晰,随晚风散在水畔:
“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尖易觉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少女娇美的面庞遮掩不住相思离别眼泪,桃叶眉上所挂的一点忧愁也容易被人察觉。天下明月的光华有三分吧,可爱的扬州啊,你竟然占去了两分。
话音落时,恰好一阵风过,柳枝垂落的露水珠簌簌滴落,桃叶的卷尖在月光里轻轻舒展。程千烨望着那些被月色浸润的草木,忽然觉得这诗不是吟出来的,倒像是从这湖光月色里自然生长出来的,妥帖得仿佛本就该在这里。
陈珏的诗句余韵还在水畔萦绕,黄平已红了眼眶,声音发颤:“陈学统,这诗……这诗读着心里发烫!我天天守着瘦西湖,见惯了这柳这桃这月亮,可怎么就想不出这样的句子?”她攥着导游旗的手指微微收紧:“特别是‘二分无赖是扬州’,听着就像有人把扬州放在心尖上疼惜,说起来不怕大家笑话,这首诗我一时没有太听懂,但是就是感觉,这首诗是为了扬州,为了瘦西湖定做的。”
黄平的话把程千烨给逗笑了,倒是让原本眼眶有些红的黄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听到程千烨解释道:“你看岸边的新柳,嫩芽裹着露水珠,风一吹就颤巍巍的,可不就是‘萧娘脸薄难胜泪’?那刚展叶的桃苗,叶尖微微卷曲,像含着点怯生的情态,正是‘桃叶眉尖易觉愁’。”
黄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恍然大悟般点头:“原来是说这个!我就觉得看着眼熟,可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至于‘二分无赖是扬州’,”程千烨望向满湖月色,语气里添了几分感慨,“这‘无赖’不是说蛮横,是说这月色太偏心,偏要把天下三分明月,匀两分给扬州。你瞧这湖水、柳枝、桥洞,哪处没浸着月光?倒像是月光赖在扬州不肯走,可不是‘无赖’得可爱?”
文学造诣高深,能够瞬间读懂理解诗词的人毕竟是少数,更何况刚刚只是陈珏口占一首诗,短短时间许多人怕是连这首诗都没有听全,就算记住了也很难想到其中的用典以及意象,因此听到程千烨的解读之后,大家才大致了解了这首诗所述的内容,此时陈立峰举着云台拍摄,宫笃定看着直播间屏幕,弹幕瞬间活跃起来:
【太守解读得太清楚了!原来“萧娘”是柳树!我还以为是人呢(狗头)】
【“无赖”是说月亮赖着扬州?这说法太妙了!我刚刚还在想怎么会用无赖这个词呢(尬笑)】
【刚还在猜是不是心上人,原来全是写风景!】
【大失所望,我还以为会有大新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