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咚——”的一声,在墨色夜色里荡开层层回声。
声波掠过奉天殿的飞檐翘角,拂过广场上悬挂的红灯笼,最终落在挤满江湖客的石板地上。
人群里有人下意识抬头,刚要开口议论子时已到,却突然噤声。只见那奉天门左右两侧的夜色里,两道白影几乎同时破开浓稠的黑暗,快得只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流光。
左边那道白影,衣袂翻飞时如被风吹动的梨花,足尖点在汉白玉栏杆上竟未惊起半粒尘埃,纵身掠向奉天殿屋脊时,玄色剑鞘擦过瓦片,只留下一道极轻的嗡鸣。
右边的白影稍慢半分,落地时瓦片轻轻“咔”了一声,又迅速归于沉寂,仿佛那力道只是一片雪花飘落。
“是西门吹雪!”一位手握长剑的侠客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他攥着剑柄的手都在抖,剑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还有叶孤城!真的是他们!”
周围的议论瞬间炸开,有人踮着脚往前挤,腰间的长刀撞在石阶上发出“当啷”的回响。
铁剑门门主低声对弟子说“看他二人的轻功,足尖落瓦不陷,衣袂翻飞无声,这才是顶级剑客的境界,你们练十年都及不上一厘。”
西门吹雪立在左侧,白衣胜雪,衣摆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剑鞘贴在腿侧,像是与身体融为了一体。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连周围的空气都似被冻住,目光只盯着奉天殿的屋脊,对周遭的喧嚣充耳不闻,仿佛这满场的人、满场的剑,都入不了他的眼。
右侧的‘叶孤城’同样一袭白衣,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盛气凌人,他负剑而立,却没人注意到他握剑的右手,指节因忍痛而泛白。袖口下隐约能看到深色的痕迹,那是血迹浸透布料的颜色。他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遮住了眼底的复杂。
而人群里的陆小凤却没看这两位剑客。
他眯着眼,目光死死锁在广场东侧的武楼,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武楼檐下的守卫比其他区域多了三倍,个个穿着黑色劲装,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上,站姿绷得像拉满的弓,眼神里没有看热闹的好奇,只有警惕的锐利,像在盯着猎物而非观众。
“喂,陆小鸡。”司空摘星凑过来,手里还捏着块不知从哪‘借’来的长剑“两大剑客对决都吸引不了你?盯着那边看什么,难不成里面藏了宝贝?”陆小凤没理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那两撇漂亮的胡子,不住嘀咕“不对,太不对劲了,守卫这么严,武楼里肯定藏着人,而且绝对是宫里的大人物。”
司空摘星却嗤笑道“宫里的大人物能对这感兴趣?”
武楼背阴处的琉璃瓦上,宋轻舟盘坐着,寒意透过瓦片渗进衣料,他却浑然不觉,指尖轻轻敲击着瓦片,节奏缓慢,与下方紧绷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奉天殿之上,反倒是紧紧锁定了武楼内藏起来了的真叶孤城,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好戏,该开场了。
奉天殿的屋脊上,月光直射而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在广场的地面上,像两道锋利的剑影。江湖人纷纷屏息,呼吸都放轻了,连最聒噪的壮汉都闭了嘴。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相对而立,距离不过三丈,却像隔着万水千山。他们的剑还未出鞘,可周遭的人已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剑气,不是来自剑本身,而是来自他们这个人,来自他们眼中对剑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