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夜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
解家这座废弃的军用机场内,探照灯将跑道切得雪亮。
两架涂装被磨去的运输机停在跑道尽头,引擎预热的轰鸣声震得人心脏发颤。
几十号人站在机翼下,影子被灯光拉得极长,交错在一起,像是一群即将扑向腐肉的鬣狗。
这里没有一个是善茬。
解家的精锐穿着统一的战术背心,装备精良,沉默得像一群机器。
霍家的“娘子军”则散落在外围,手里把玩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偶尔瞥向中间的目光里带着刺。
而吴家剩下的那些老伙计,一个个满脸横肉,身上带着洗不掉的土腥味和血气。
这三拨人凑在一起,空气里的火药味浓得只要一颗火星就能引爆。
陈皮阿四就是那颗火星。
这个瞎眼的老头子被两个解家伙计架着,脚尖拖在地上,像是一具刚从棺材里刨出来的干尸。
但他一出现,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死寂。
紧接着,是一阵兵器出鞘的摩擦声。
“吴邪!”
一声暴喝打破了僵局。
霍家的领队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叫霍山,此时他一步跨出,手指几乎戳到了陈皮阿四的鼻尖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山转头死死盯着吴邪,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这老鬼当年在长沙坑杀了我们霍家多少人?你现在让他跟我们一架飞机?”
“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还是想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
随着霍山的怒吼,霍家的女人们纷纷上前,手中的匕首和峨眉刺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解家的伙计虽然没动,但枪口也有意无意地偏向了陈皮阿四的方向。
陈皮阿四歪着头,那双瞎了的眼睛翻着白仁,脸上褶皱堆起,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
“嘿嘿……”
“霍家的小崽子,火气别这么大。”
“老子杀你全家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你找死!”
霍山怒极,反手拔出腰间的短刀,就要冲上去。
“砰!”
一声枪响。
霍山脚前的地面炸开一团火花,碎石飞溅,打在他的裤腿上。
所有人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吴邪手里握着一把还在冒烟的手枪,枪口垂向地面。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看都没看霍山一眼。
“闹够了吗?”
吴邪的声音不大,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种冷漠,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厌倦和冰冷。
霍山僵在原地,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刚才那一枪,如果抬高一寸,废的就是他的膝盖。
“小三爷,这不合规矩……”
霍山咬着牙,还想争辩。
“规矩?”
吴邪终于抬起头,看向霍山。
那是一种看死人的视线。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吴邪把枪插回腰间,大步走到陈皮阿四面前,伸手拍了拍老头子干枯的肩膀。
“他是个烂人,我知道。”
“他手里有人命,我也知道。”
“但他是唯一知道怎么最快进古楼的人。”
吴邪转过身,面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张开双臂。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地狱。”
“在那个地方,多一个恶鬼带路,总比多一群死人要好。”
“谁还有意见?”
全场鸦雀无声。
潘子站在吴邪身后,手按在突击步枪的保险上,虎视眈眈地扫视着四周。
只要谁敢再说半个“不”字,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王胖子凑到潘子身边,压低了嗓门嘀咕。
“啧,天真这回是真成精了。”
“这气场,比当年三爷还要邪性。”
“不过带上陈皮这老灯,确实是步险棋,这老小子坏得流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咱们下绊子。”
潘子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
那里,林渊正靠在飞机的起落架上,手里抛着一枚硬币。
硬币翻转,落下,再抛起。
林渊看起来百无聊赖,甚至还在打哈欠。
但他周围五米之内,形成了一个绝对的真空地带。
无论是霍家那些心高气傲的女人,还是解家训练有素的精锐,经过他身边时,都会下意识地绕开走。
那是生物面对天敌时的本能。
“有那位爷在。”
潘子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