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本质上的蜕变。
他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的范畴。
张起灵默默地切断了与古楼的连接。
那道将吴邪和王胖-子隔绝在外的能量屏障，也随之消散。
他看向林渊的眼神，同样复杂。
刚刚摆脱“程序”束缚的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林渊此刻的状态。
那是纯粹的神性。
冰冷，漠然，视万物为食粮。
这样的存在，会是朋友吗？
还能是朋友吗？
三个人，就这么站着，谁也不敢先开口。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那个……”
最终，还是王胖子顶不住这要命的沉默。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渊……渊哥……”
他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
“这……这回动静这么大……”
“咱们……咱们回去，不得好好搓一顿庆祝一下？”
王胖子说完，紧张地看着林渊，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
或许是极度的恐惧下，人总会下意识地抓住一些最熟悉，最日常的东西，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林渊那双金色的眸子，缓缓转向他。
没有焦点，没有情绪。
王胖子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对！”
就在这时，吴邪猛地向前一步，站到了王胖子的身前。
他迎着林渊那非人的目光，强行压下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看着林渊那双金色的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镇定，足够认真。
“林渊。”
“我们回去吃火锅。”
吴邪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答应过我的。”
“你还欠我一顿火锅。”
他说出“火锅”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不大，却像是在这死寂的大厅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林渊的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火锅？
那是什么？
一个词语。
一个凡人的，关于食物的名词。
在他的神性思维里，这个词语对应的能量，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个词，却像是某个写在他灵魂最底层的，最古老的代码。
被吴邪的声音，精准地触发了。
一些画面，在他的脑海深处一闪而过。
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年轻人略带警惕的邀请。
翻滚的红色汤底，鲜嫩的羊肉，嘈杂的人声……
那些，都是属于“林渊”这个人类身份的，无用的记忆。
可此刻，这些无用的记忆，却像是坚韧的锚点。
试图将他那即将彻底飘向神性星海的意识，重新拉回凡人的躯壳里。
吴邪和王胖子，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林渊的眼睛。
他们看到。
那双纯金色的，宛如熔金般的瞳孔中，璀璨的光芒，开始缓缓地向内收敛。
一点一点。
如同潮水退去。
金色褪尽，露出了其下深邃的，属于人类的漆黑。
那股笼罩着整个大厅，让万物为之臣服的，非人的威压，也随之悄然散去。
林渊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
他看着眼前的吴邪和王胖子。
然后，点了点头。
用一种，终于恢复了些许人情味的，不再那么高高在上的语气。
轻轻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