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股精神海啸的席卷下，平台上一片寂静无声。
王胖子抱着头，指甲在自己的头皮上划出了血痕，口鼻中溢出的血液染红了前襟。
吴邪的意识在混乱与疯狂的边缘沉浮，世界化作了扭曲的血色漩涡。
张起灵单膝抵地，黑金古刀的刀锋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身体紧绷到了极限。
只有两个人是例外。
林渊，负手而立，任由那精神风暴冲刷，面色没有半分改变。
另一个，是陈皮阿四。
他瘫在地上，本该与其他雇佣兵一样被威压碾碎意志。
可此时，他那只仅存的独眼里，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取而代之的，是燃尽一切的狂热。
“神……”
他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了不成调的音节。
“长生……是长生之神……”
他追寻了一生的虚无缥缈，在这一刻，化作了触手可及的真实。
万奴王的苏醒，在他眼中，不是末日，而是神迹。
新神，诞生了。
“神！”
他嘶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挣扎着爬起。
旁边，他那个仅剩的手下，一个忠心耿耿的汉子，也被这股疯狂吓到。
“四阿公！您干什么！危险！”
汉子伸手去拉他。
“滚开！”
陈皮阿四反手一甩，将手下推倒在地。
他扔掉了那根陪伴他数十年的铁拐。
那根代表着他凡人身份的、衰老残疾的证明，被他弃之如敝履。
他佝偻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张开双臂，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疯了一样，朝着那巨大的青铜王座冲去。
他要第一个朝拜。
他要成为新神座下，第一个获得永生的仆人。
“我终于……见到您了！”
他癫狂的呼喊，在平台上回荡。
王座之上，那十二只血红色的复眼，只是漠然地扫过这个冲向自己的渺小生物。
蝼蚁。
万奴王没有在意。
它全部的力量，都用在挣脱那束缚了它不知多少岁月的青铜锁链上。
“嘎——嚓！”
它粗壮的手臂猛然发力，向外扩张。
一根连接着它右肩的锁链，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应声绷断！
在挣脱的瞬间，它只是随意地、不带任何意图地，挥动了一下手臂。
那条青铜色的、如同天柱的臂膀，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横扫而过。
冲在半路的陈皮阿四，脸上的狂热，凝固了。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砰。”
一声轻微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闷响。
一代枭雄，九门里最心狠手辣的平三门之首。
就像一只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的飞虫。
整个人，在一瞬间，炸成了一团红色的血雾。
骨骼，血肉，内脏。
全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化作了最原始的粒子。
血雾弥漫开来，又被无形的威压压制，缓缓沉降，在黑色的地面上，留下了一片淡淡的腥红印记。
连一捧骨灰都没有留下。
一个追寻了长生的人，以最讽刺、最卑微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这血腥而又诡异的一幕，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吴邪脑中的混乱，被这股极致的血腥味冲散。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那团血雾弥散的场景。
王胖子也停止了哀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皮阿四消失的地方，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阿宁！”
一个冰冷决绝的女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