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九月总裹着层醇厚的秋意,古城墙的青砖被晒得泛着暖光,街角的柿子树挂着满枝橙红的果,风一吹,叶子落在斑驳的门楼上,像给千年古都盖了层浅黄的绒毯。江恋棠跟着父母走在书院门的青石板路上,手里攥着块刚买的皮影书签——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穿着红底金线的袄,皮影边缘还留着手工刻制的细痕,带着淡淡的桐油香。
“前面就是李爷爷的皮影戏班了,”江亦辰指着巷弄深处的老门脸,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李家皮影”,“之前跟他打电话,说最近在筹备‘古城秋韵’皮影展,就是担心传统皮影颜料在灯光下容易褪色,想让我们帮忙看看能不能改良。”
苏晓棠抬头看着木牌,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刻痕——纹路里还嵌着细尘,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我之前在书里写过传统皮影颜料,大多是用矿物粉加动物胶调的,好看是好看,但确实不扛晒,灯光一照就容易变浅。这次我们带的改良材料里,有之前在南京试验的天然色素稳定剂,或许能帮上忙。”
刚推开门,就听到里屋传来“沙沙”的刻刀声。李爷爷正坐在靠窗的木桌前,戴着老花镜,手里握着把细刻刀,在半透明的驴皮上刻着皮影的衣纹。桌上摆着几碟颜料,有赭石红、石青蓝、藤黄,旁边放着块刚上色的皮影——是个老生角色,脸谱已经画了一半,却能看出颜色比旁边的旧皮影浅了些。
“李爷爷!”江恋棠先喊了一声,把手里的皮影书签递过去,“我们刚在巷口买的,您看这手艺,跟您比怎么样?”
李爷爷放下刻刀,接过书签,眼里露出笑意:“这孩子,还是这么嘴甜。这书签刻得还行,就是衣纹太浅,没劲儿。你们来得正好,我正犯愁呢——你看这块老生皮影,昨天刚上的色,今天在窗边晒了会儿,颜色就淡了,要是开展时天天照灯光,估计没几天就没法看了。”
江亦辰凑过去,拿起皮影仔细看了看:“传统颜料里的动物胶稳定性差,遇到强光就容易分解。我们这次带了两种稳定剂,一种是从银杏叶里提取的黄酮类物质,一种是用沙枣胶改良的黏合剂,都能增强颜料的附着性,您要不要试试?”
李爷爷眼睛一亮,立刻把桌上的颜料碟推过来:“试试!当然要试试!我这一辈子就跟皮影打交道,就想让这老手艺能多留会儿,要是颜料能不褪色,这皮影展就能多办些日子,让更多娃子看看咱们西安的皮影有多好看。”
苏晓棠从帆布包里拿出小瓶稳定剂,先倒了几滴银杏叶提取物在藤黄颜料里,用细笔搅拌均匀:“李爷爷,您先在废驴皮上试试色,看看会不会影响颜料的原本色泽。传统皮影的颜色讲究‘浓而不艳,亮而不燥’,可不能因为加了稳定剂,把老味道给改没了。”
李爷爷点点头,拿起细笔,在废驴皮上画了片小叶子。等颜料干透,他把驴皮拿到窗边——阳光照在上面,藤黄的颜色依旧鲜亮,没有丝毫变浅,甚至比之前的颜料更有光泽:“好!太好了!颜色一点没变,还更亮了!晓棠,你这东西太管用了!”
江亦辰又把沙枣胶黏合剂倒在赭石红颜料里:“这个黏合剂不仅能稳定颜色,还能让颜料更耐磨。传统皮影玩久了,衣纹处的颜色容易被蹭掉,加了这个,就算孩子们摸一摸,也不容易掉色。”
李爷爷立刻用改良后的赭石红,给老生皮影画脸谱。笔尖在驴皮上游走,红色的颜料顺着刻痕铺开,均匀又鲜亮。等画完,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颜料果然没掉渣,忍不住感叹:“这黏合剂也绝了!我年轻时跟我爹学皮影,就盼着颜料能耐用点,没想到现在真能实现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家三口都在皮影戏班帮忙。江亦辰负责调试稳定剂的比例,根据不同颜料的特性调整用量——石青蓝需要多加点银杏叶提取物,藤黄则要搭配沙枣胶黏合剂,才能达到最佳效果;苏晓棠跟着李爷爷学传统皮影上色技巧,比如“先浅后深”“色随纹走”,还把这些技巧记在笔记本上,准备写进下一本手作书里;江恋棠则拿着画本,把改良颜料的过程、李爷爷刻皮影的样子都画下来,准备编画部的同事们做“西安皮影”章的插画。
“恋棠,你看这皮影的关节,”李爷爷拿着块刚刻好的皮影,指着胳膊处的卯榫结构,“传统皮影的关节都是‘活卯’,能转还不容易掉,你画的时候可得把这细节画出来,别让人以为是用胶水粘的。”
江恋棠赶紧在画本上补了几笔,把卯榫的纹路画得更清晰:“李爷爷,您放心,我不仅要画关节,还要把您调颜料的手法画进去,比如您握笔的姿势,蘸颜料的量,都记下来,让读者知道这皮影不是机器做的,是您一笔一刀刻出来、画出来的。”
李爷爷听了,眼里泛起泪光:“好娃子,有心了。这皮影啊,就怕没人记着,没人学。现在你们不仅帮我改良颜料,还把这手艺画下来,写进书里,比给我送啥都强。”
编画部的同事们也没闲着。阿哲提前赶来西安,带着颜料和画纸,每天跟着李爷爷学刻皮影的基本纹样,比如“回纹”“云纹”“水纹”,然后把这些纹样画进插画里,让“西安皮影”章的插画更有西安特色;小夏则在南京排版,把江恋棠传回去的草图做成展签小样,还特意用柿子汁染了纸,让展签带着西安的秋意;陈姐负责校对皮影术语,比如“驴皮要选三岁的黑驴皮”“刻刀要备十二把,各有各的用处”,确保书里的描述准确无误。
开展前三天,小石头突然从敦煌赶来,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装着老木匠爷爷刻的皮影木架:“恋棠姐!苏阿姨!江叔叔!爷爷说西安皮影展,得有个像样的木架挂皮影,特意让我把这些木架送来,都是用沙枣木刻的,上面还刻了敦煌的沙枣纹,跟西安的皮影配在一起,就是‘敦煌西安手作合璧’!”
李爷爷拿起木架,看着上面的沙枣纹,笑着说:“好手艺!这木架刻得扎实,纹路也好看,挂皮影正好。等开展了,我就把最好的‘古城秋韵’皮影挂在上面,让大家看看敦煌的木刻和西安的皮影有多配。”
开展前一天,所有人都在皮影展的展厅里忙碌。展厅设在古城墙脚下的一个旧院落里,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挂着红灯笼,屋檐下悬着一排排皮影——有《西游记》里的孙悟空、猪八戒,有《白蛇传》里的白素贞、许仙,还有李爷爷特意为这次展会刻的“西安八大景”皮影,每一块都用了改良后的颜料,在灯笼光下泛着鲜亮的光。
江亦辰和科研队的小吴在调试灯光,确保光线既能照亮皮影,又不会太强导致颜料褪色:“我们把灯光色温调到3000K,亮度控制在500x,这个范围最适合展示改良后的皮影,既能突出颜色,又能保护颜料。”
苏晓棠和李爷爷在给皮影挂木架,把“西安八大景”皮影一一挂在沙枣木架上:“您看这‘大雁塔’皮影,塔尖的石青蓝多亮,要是用传统颜料,现在早就变灰了。”李爷爷点点头,用手轻轻摸了摸皮影:“这颜料改良得好,不仅不褪色,还把皮影的灵气都显出来了,就像活的一样。”
江恋棠和阿哲在布置插画展区,把“西安皮影”章的插画铺在长桌上,旁边摆着李爷爷的旧皮影、刻刀、颜料碟,还有改良后的颜料样本:“我们在插画旁边加了个小牌子,写着‘传统与创新的碰撞’,让大家知道这些皮影不仅有老手艺的魂,还有新科技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