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把最后一本“胡杨故事手册”塞进背包时,南京的暑气正裹着蝉鸣漫进阳台。手册的封面是她亲手画的——南京的浅绿胡杨与敦煌的金黄胡杨在纸上相拥,中间用彩笔写着“南京-敦煌胡杨小传人”,边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蜡笔痕迹,像极了当年恋棠第一次画胡杨时的模样。苏晓棠蹲在旁边,帮她把那片发光胡杨叶、爷爷的旧钢笔,还有刚绣好的胡杨香囊一一放进侧袋,指尖碰到香囊上的金线,忽然想起石建国在电话里说的话:“七月的敦煌胡杨,正慢慢变黄,像给树干披了件金衣裳,就等你们来呢。”
“外婆,敦煌的胡杨王是不是已经满树金黄了?”棠棠拎着背包转了个圈,浅绿连衣裙的裙摆扬起,上面绣的胡杨叶图案在阳光下闪着光——这是苏晓棠前一晚连夜修改的,在原有图案旁加了个小小的“阿敦”字样,“阿敦弟弟说要在胡杨王下给我留最好的刻刀木坯,还要教我刻敦煌的‘飞天胡杨’。”
苏晓棠笑着点头,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浅绿棉布包,里面是给敦煌孩子们准备的礼物:南京云锦做的小荷包、绣着秦淮河景的手帕,还有棠棠和“胡杨小组”同学一起刻的胡杨木坯,每个木坯上都刻着不同的家风短句——“敬学业”“爱家人”“守本心”,和爷爷当年教学生的家训一模一样。“这些礼物要亲手交给敦煌的小朋友,告诉他们,南京的胡杨和他们的胡杨,永远是好朋友。”
江亦辰这时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个新做的胡杨木工具箱,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把磨好的刻刀,刀把上都刻着“胡杨传韵”四个字。“这是给两个‘胡杨小组’的孩子准备的,”他打开工具箱,拿起一把刻刀递给棠棠,“用这个刻敦煌的胡杨,比之前的更顺手,你教小朋友刻的时候,要记得提醒他们,刻刀要稳,心要诚,就像太爷爷当年教我的那样。”
出发那天,恋棠和陈阳特意调了假,开车送他们去机场。棠棠坐在后座,怀里抱着那盆敦煌胡杨王幼苗——如今已经长到她胸口高,叶片边缘开始泛出淡淡的金黄,是敦煌胡杨特有的色泽。“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会把南京胡杨小组的故事讲给敦煌的小朋友听,还会拍好多胡杨王的照片回来,贴在‘家风墙’上。”
安检口前,恋棠帮棠棠理了理连衣裙的领口,指尖拂过上面的胡杨叶:“到了敦煌要听外公外婆的话,每天记得给小胡杨浇水,妈妈等着看你和胡杨王的合影,等着听你讲新的胡杨故事。”
飞机起飞时,棠棠扒着舷窗,看着南京的高楼渐渐变成绿色的剪影,忽然指着窗外的云层大喊:“外婆你看!那片云像胡杨王的形状!”苏晓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云层确实像一棵展开枝桠的胡杨,在阳光下泛着金边,和她想象中敦煌胡杨王的模样一模一样。江亦辰坐在旁边,翻开爷爷的支教日记,指尖停在1972年7月的那一页——上面写着“今日胡杨始泛黄,学生们说要给胡杨王‘披金衣’,还捡了好多胡杨叶,夹在课本里当书签”,字迹里藏着当年的温度,仿佛能透过纸页,闻到敦煌胡杨的淡香。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敦煌机场。刚走出航站楼,一股干燥的风就扑面而来,带着胡杨的清香和沙粒的气息,比上次来更浓郁。石建国早已举着“胡杨小传人”的木牌等在出口,身边围着阿敦、月牙、胡杨,还有敦煌“胡杨小组”的十几个孩子,每个孩子手里都举着一片胡杨叶,叶片已经泛出金黄,在阳光下像小小的金片。
“棠棠姐姐!”阿敦第一个跑过来,手里抱着一个胡杨木做的小篮子,里面装着刚捡的胡杨果,“这是胡杨王结的果,爷爷说吃了能记住胡杨的故事,我特意给你留的!”
月牙则递过一本手工相册,封面是用胡杨皮做的,上面刻着“敦煌胡杨故事”:“这里面有胡杨王从春天到夏天的照片,还有我们小组刻的胡杨木坯,你看,这个是我刻的‘飞天胡杨’,等下教你刻。”
棠棠接过礼物,眼睛亮晶晶的,立刻从背包里拿出“胡杨故事手册”,递给阿敦:“这是我们南京小组写的故事,里面有小宇刻的胡杨、小诺绣的棉布,还有我写的胡杨日记,你要给每个敦煌的小朋友都看哦。”
车子往月牙泉方向走的路上,棠棠一直扒着车窗,看着路边的胡杨。和上次来不同,现在的胡杨已经褪去浅绿,换上了金黄的衣裳,阳光洒在叶片上,像撒了一地的金子,和爷爷日记里写的一模一样。“石爷爷,胡杨王是不是已经全黄了?”
“快了,”石建国指着远处一片金黄的胡杨林,“再过几天就是胡杨王的‘黄金日’,到时候整棵树都会变成金黄色,在月牙泉边像个披金戴银的老寿星。我们这次的‘胡杨文化日’,就定在那天,让两个小组的孩子一起给胡杨王‘庆生’。”
到了民宿,石建国早已提前收拾好房间,阳台上摆着一张小木桌,上面放着两个胡杨木花盆——一个种着南京带来的胡杨幼苗,一个种着敦煌的胡杨籽,两个花盆并排放在一起,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朋友。“这是特意给棠棠准备的,”石建国笑着说,“让南京的胡杨和敦煌的胡杨一起长大,以后不管在哪,看到它们,就像看到彼此。”
放下行李,石建国就带着他们去了月牙泉边的胡杨王。远远地,棠棠就看到了那棵参天大树——树干粗壮得需要十几个人才能合抱,金黄的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晃,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倒映在月牙泉里,形成一幅流动的“金杨映泉”图。树下已经围了不少人,有的在拍照,有的在捡胡杨叶,还有几个老人坐在树下,给孩子们讲胡杨王的故事。
“胡杨王有三千年了,”石建国走到胡杨王前,轻轻抚摸着树干上的纹路,“当年你太爷爷经常带我们来这里,说胡杨王是敦煌的守护神,能记住所有善良的故事。现在,我们每年都会在这里办‘胡杨文化日’,把家里的故事、学校的故事讲给胡杨王听,让它帮我们记着。”
棠棠走到胡杨王旁,从背包里拿出爷爷的旧钢笔,轻轻碰了碰树干:“太爷爷,我来看您了,来看您喜欢的胡杨王。现在我也是‘胡杨小组’的组长了,会像您教学生那样,教小朋友刻胡杨、讲家风故事。”她又把南京带来的胡杨幼苗放在树干旁,小心地浇上月牙泉的水,“小胡杨,快给胡杨王问好,以后我们每年都来看它。”
阿敦和敦煌的孩子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给棠棠讲胡杨王的趣事:“胡杨王的树干里有个小洞,我们经常把写着愿望的纸条塞进去,第二年再来看,愿望就会实现!”“去年我塞了‘想学会刻飞天胡杨’的纸条,今年爷爷真的教我了!”“棠棠姐姐,你也写个愿望吧,胡杨王肯定会帮你实现的!”
棠棠听了,立刻从背包里拿出纸笔,认真地写下:“我希望南京和敦煌的胡杨永远长青,希望两个小组的小朋友永远是朋友,希望太爷爷的故事能讲给更多人听。”她把纸条折成胡杨叶的形状,小心翼翼地塞进树干的小洞里,双手合十,像在和胡杨王约定。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胡杨小组”的孩子开始一起准备“胡杨文化日”的活动。白天,他们在胡杨王下刻木坯、绣棉布——棠棠教敦煌的孩子绣南京的浅绿胡杨,阿敦教南京的孩子刻敦煌的飞天胡杨;晚上,他们围坐在民宿的院子里,听石建国讲爷爷当年的支教故事,听江亦辰讲南京胡杨的生长趣事,还一起写“胡杨联名日记”,把每天的快乐都记在本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