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着颌下长髯,对着曹操一拱手,语气中透着一股难言的傲气:“区区草寇,何劳子孝将军大驾?此乃杀鸡用牛刀也!”
这话一出,曹仁的脸皮抽动了一下,看向关羽的眼神有些复杂。
关羽没管那么多,只是自顾自说道:“关某蒙主公恩养,身居许都,日日饮酒观花,心中实为有愧!今有此良机,愿请领一支精兵,前往汝南。不日,必提袁綝、刘辟二人之首,献于阶下!”
曹操看着关羽,看着他眼中那团几乎要烧出来的火焰,心中一动。
他知道,关羽是一头猛虎,许都这座富贵牢笼,困得他太久了。
若不让他出去见见血,只怕真要憋出病来。
更何况,让关羽去,既能安抚其心,又能向天下人展示自己麾下猛将如云,连降将都能委以重任,一举多得!
“好!”曹操抚掌大笑,笑声中满是豪情,“云长有此豪情,操,岂能不允?”
他转向曹仁,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意:“子孝,云长既有此意,你便坐镇许都,统管城中防务,以防宵小。此任,亦是重中之重。”
曹仁是何等人物,瞬间便明白了曹操的用意。
他没有半分不满,只是干脆利落地抱拳躬身:“末将,遵命!”
“关羽听令!”曹操神色一肃。
“关某在!”
“你可传我令至官渡,让曹洪分出三千精骑,赶回许都待命!兵马一到,你便与元直出发,元直为军师,随军同往,参赞军务!”
“明公,慢!”关羽长髯一甩,抬手打断了曹操的话,“调动大军耗费时日,战机稍纵即逝!某此去,只需带本部五百校刀手,足矣!”
五百人?
曹操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荀彧和贾诩。
只见荀彧微微颔首,而一直装睡的贾诩,眼皮也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曹操心中大定。
“好!有胆有识!便允云长所请!”
“关某,领命!”
……
官渡风急,许都雷动。
而中牟,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官渡水畔,十几座崭新的窑炉拔地而起,如同蛰伏的巨兽,正源源不断地向外喷吐着滚滚浓烟,将半边天都染成了灰黑色。
马钧站在河岸边的一处高坡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风吹起他那身满是尘土的短褂,少年清瘦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烟灰,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看着那些由自己亲手督造的窑炉,看着无数民夫来回奔走,将一块块晾干的坯料送入炉膛,心中翻涌的,不是骄傲,而是一种近乎神圣的敬畏。
先生所言的“天工之法”,正在他手中,一点点变为现实。
“德衡。”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马钧回过神,回头一看,连忙躬身行礼:“军......师。”
荀攸不知何时已站到他身后,这位向来坐镇中军的谋主,此刻却一身布衣,脸上同样沾着风尘。
他看着那些窑炉,眼中是与马钧如出一辙的震撼与期待。
“这炉子,火候可有把握?”荀攸问。
“回......军师,”一提到专业,马钧瞬间恢复了工匠的严谨与专注,“我已......遵先生之法,以硬木炭为薪,并联......联牛皮风箱,昼夜鼓风。方才......才学生亲自查看了火色,已微微泛白。再有三个时辰,首批熟料,便可出炉!”
“好!”荀攸重重点头,目光又投向不远处。
在那里,河滩上成千上万的民夫正在热火朝天地劳作。
他们没有打磨,没有切割,只是用最原始的工具,将那些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毛石,从山体中开采出来,或用绳索捆绑,或用木材吊起,装上一辆辆牛车。
“窑炉之火日夜不息,这采石之工,亦不可停歇。”荀攸的声音沉稳,“半月之内,我等当将首批石料与水泥,运抵官渡,试试那毛石之墙是否可行。”
马钧挺直了胸膛,少年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坚定。
“请军师放心!德衡纵不眠不休,也定......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