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怔怔地看着林阳,那碗馄饨带来的暖意,此刻已化作满腹的惊疑。
仇人遍于郡国?
轻而无备?
必死于匹夫之手?
这些论断,十分清晰,有理有据!
让他完善了对江东局势的所有认知。
可……
这终究只是推断!
“澹之所言,言如惊雷,令人惊异。”
荀彧强迫自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端起茶杯一抿,抛出心里的疑问。
“可刺客何时动手?匹夫何时出现?这些......皆是未知之数!”
“我等岂能将许都安危,将主公霸业,寄托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必死’之上?”
“若孙策不死,若真有刺客,但其失手,待孙策大军兵临城下,一切悔之晚矣!”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将希望寄托在敌人会自己犯错,自己暴毙上,这是赌徒才会做的事情。
这种要命的事情,如何能赌?
“令君所虑,甚是。”
林阳看到荀彧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非但没有一点不耐烦,呵呵一笑。
这才是荀彧。
若是自己三言两语,他就信了,那他也就不是那个能为曹操镇守后方,稳的出奇的荀令君了。
“敢问令君,我何时说过,我等要‘等’孙策死了?”
林阳反问了一句。
荀彧抬头,斟酌了一下。
“不等?”
“自然不等。”
林阳施施然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院中那棵抽出新芽的老树。
“机会,从来不是等来的。”
“是造出来的。”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荀彧脸上。
“令君,你方才也说,陈元龙两次大破孙策,令其颜面扫地,对也不对?”
“然也。”荀彧点头。
“那令君可曾想过,为何孙策勇猛,会败给兵力远逊于他的陈登?”
这个问题,荀彧之前只归结于陈登智计过人。
可现在被林阳一提,他立刻察觉到,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林阳没有卖关子,直接给出了答案。
“因为陈元龙,从未想过要与他正面决战。”
“他第一次示弱,是诱敌。第二次虚张声势,是扰敌。”
“其核心,只有一个字——”
“拖!”
“拖?”荀彧咀嚼着这个字,若有所思。
“然也。”林阳言之凿凿,“陈元龙深知,以广陵一郡之力,硬抗孙策倾国之兵,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他要做的,不是歼灭,而是不断地袭扰、牵制、打乱孙策的部署,让孙策无法顺利北上,将他死死地拖在广陵一线。”
“如此一来,只要拖到主公在北方取得决定性胜利,孙策之危,自解。”
林阳的这番话,仿佛为荀彧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他之前只看到了陈登的两次大胜,却没看透胜利背后那深远的战略意图!
原来,陈元龙从一开始,打的就是一场“拖延战”!
“澹之的意思是……”荀彧好像摸到了门槛。
“我的意思是,陈元龙既然已经做得如此之好,我等为何不让他做得更好一些?”
林阳走了回来,重新坐下,拿起茶杯。
“令君,你只需修书一封,给陈元龙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