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如此金贵之物,去淘洗种子,岂非是败坏国本?”
刘晔在一旁听着,脸上的兴奋之色也渐渐褪去,换上了一抹凝重。
是啊,他光想着这法子精妙,却忘了这最要命的成本问题。
盐,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寻常调味品。
它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硬通货。
“主事,元谋所言极是。”刘晔也躬身道,“此事,即便报与令君,怕也断难通过。”
看着二人从云端跌落谷底的神情,林阳总算明白了。
合着这俩人,是把精盐当成这增重的唯一材料了。
“谁让你们用那官府专营的细盐了?”林阳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眼神,语气无奈。
“不用细盐?”刘晔一愣,“那用何物?”
“用粗盐啊!海边晒的,盐池刮的,那些泛黄带苦,做菜都嫌涩口的粗盐,不是有的是?”林阳白他一眼。
“粗盐?”枣渊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主事,那等粗盐,内里多含沙土、石屑,更有毒卤,苦涩难当。多是军中用以腌制皮货,不堪大用。”
“元谋啊元谋,你这脑子,怎么就只在田亩之间打转?”林阳被他气乐了,“我等又不是要拿这盐水来做饭,要那么干净做什么?里面的沙土石子,它自己不就沉底了吗?跟选种有何相干?”
枣渊的巴掌猛地拍在自己脑门上,“啪”的一声脆响。
对啊!
砂石沉底,把上面的干净盐水舀出来不就行了?
自己真是种地种傻了!
连如此简单的事情竟然都一时之间没有想通!
“哈哈,是我愚笨,是我愚笨!”枣渊大笑,窘迫中带着狂喜。
刘晔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阳也让他们俩给逗乐了。
三个人乐呵了半天,林阳喊下人取来纸笔。
“空谈无用,你们试试便知。”
他站起身,在一张麻纸上唰唰唰地写了起来,口中还在同步讲解。
“这操作之法我教给尔等,具体如何,也需讲究。”
“取一口大缸,装满清水。盐,要一点一点地加,一边加,一边用木棍搅拌。何时为之适宜?”林阳笔尖一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两人茫然摇头。
林阳只好自问自答:“寻一枚鸡蛋,放入水中。若那鸡蛋能浮起一半,或蛋壳刚露出水面,不上不下,这盐水的‘重量’,便刚刚好。”
以鸡蛋浮力来测定盐水浓度!
这个方法,简单直观又充满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一下子就让刘晔和枣渊给记住了。
“待盐水调好,便可将其静置,待沉浮分明。可将盐水舀出。”
“而后,即可测种!”
“水面漂浮之物,尽数撇去,糟粕或可食之或可喂那牛马。”
“沉于水底的,方为良种。将其捞出,切记,”林阳的语气变得严肃,“需用清水反复淘洗三遍,将附着其上的盐分洗净。而后,摊在竹席之上,置于通风阴凉之处,让其自然晾干。元谋,这道理你懂。”
枣渊用力点头。
“这还只是其一。”林阳说完,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还有?
刘晔和枣渊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虽说自家老上司每次都能语出惊人,可这方法来的实在太快,太真!
在他嘴里,像是随手就能掏出来的寻常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