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玲绮幽幽一叹,也不再追问,目光从弓上移开,落在了林阳身上。
“我父曾言,此弓以柘木为胎,鹿筋贴背,虎筋为弦,非神力者不能持。若要将其拉开,需有十石之力!若想开弓射箭,林君怕是不妥。”
这话说得很是客气,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当年军中多少自诩勇力的壮士,卯足了劲也只能将弓弦拉开一道缝。
父亲曾笑言,这天下能拉满此弓的,除了他自己,再找不出第二个。
而眼前这个林阳,一副文生气,怎么看都跟“神力”二字沾不上边。
他要去拉这十石力的龙舌弓?
别说开弓,就是那上弦,怕是都难!
这不是逞能,这是在找死!
一个不慎,弓弦反弹,人又岂能好受?
林阳却笑了,好像一点没听出她话里的怀疑和担忧。
他伸手把弓从匣中取出,入手不算沉,但有种冰凉质感。
“能否拉开,去了一试便知!”
他一手握住弓把,另一只手拿起弓弦,在手里抖了两下,动作娴熟,没半点犹豫。
那份从容,让吕玲绮看得微微一怔。
“好!试试便知!”
曹操大笑。
他和郭嘉见过林阳搬磨盘,力气上自然是毫不担心。
“澹之,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西园!我倒要亲眼看看,你今日,要如何问一问这天意!”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铜制令牌,在手里一颠:“弓箭带上便可!”
说罢,他第一个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背影里都透着一股子急不可耐。
郭嘉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这林澹之果真有神奇,在这里一呆,主公在军中那份沉稳,此刻是半点不剩了。
这份爱看热闹的心思啊!
他也笑着跟了上去。
林阳抱着弓和弓弦,吕玲绮默默地拿起那个只有三支箭的箭囊,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
一行人出了小院,顶着太阳,朝着不远处的西园行去。
吕玲绮走在林阳身侧,一言不发。
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完全离开那把被林阳抱在怀中的龙舌弓。
说实话,被人定下嫁人之事,不是第一次了。
当初为了联袁抗曹,父亲也曾听了陈宫的建议,要将她送去寿春与袁术之子结亲。
那时她也只能含泪,一言不发。
哪怕她知道父亲对她疼爱之至,只要自己说个“不”字,父亲再难也会犹豫。
可她没说,毕竟强敌环伺,她也想为父亲分忧。
父亲咬牙把她绑在背后,手持方天画戟,可任他天下无双,也没能冲杀出那片围城。
这一次,曹司空下令,将她赐给“功臣”,她没了父亲保护,于是只能自己去逃。
结果,兜兜转转,却来到了这里。
就连父亲的弓,也落到了旁边这个男人的手中。
而这个男人,即将用父亲的弓,借口天意,去对抗来自司空的威严。
他看起来,似乎还挺有把握。
按理说,自己该谢他。
可为什么,心里又这么不是滋味?
这一次有他挡着,那下一次呢?
若将来曹操再换个人赏她,遇上一个贪图富贵的,自己又会是什么下场?
吕玲绮埋头走路,心里乱糟糟。
太阳虽然晒的人暖,可少女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