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应,这块棋就要死;你去应,中腹的大龙可能就要被对方屠掉。
两难,两难,又是两难。
“主公,”荀彧沉吟片刻,出列道,“汝南之乱,乱在人心,而非兵事。贼军虽众,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依彧之见,当以安抚为主,征讨为辅。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持节前往,晓以利害,或可使其内部分化,不战而屈人之兵。”
“文若之言,乃是老成谋国之论。但如今火烧眉毛,贼人已然筑垒断道,安抚之策,恐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程昱立刻反驳,他的意见向来直接又带着狠辣,“主公,昱以为,如今之计,当效仿淮阴侯‘背水一战’,行险棋,出奇兵!从许都精锐中抽调三千精骑,昼夜兼程,奔袭朗山!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战破之!虽有风险,却能快刀斩乱麻!”
“三千精骑?”荀攸闻言,连连摇头,“精骑兵专司冲阵陷坚,岂能轻动?更何况,汝南地势复杂,多是丘陵水网,非骑兵驰骋之地。若陷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那也比坐以待毙要强!”
“此举实在太过冒险!”
几人各谋己见,议事厅内,再次陷入了无休无止的争论。
但是,曹营之中的谋士之争,好就好在非是派别之争,而是对策之辩。
每一个谋士,都从自己的角度,提出了看似有理的方案,但每一个方案,又都有着致命的缺陷。
曹操听着耳边嗡嗡的争吵声,脑袋越想越痛,竟然忍不住口中吸起了凉气。
不得已,曹老板挥了挥手,止住了众人的辩论,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此事,容我再思。都退下吧。”
众人先是一愣,看曹操表情,不敢再多言,纷纷躬身行礼,鱼贯而出。
郭嘉却是顿了顿脚步,留了下来。
偌大的议事厅,只剩下曹操和郭嘉二人。
曹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疲惫地坐倒在主位上,平日里思绪清晰的头脑,此刻却像是瓮了一坛浆糊,只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见郭嘉没走,曹操揉了片刻后,还是开口。
“奉孝,诸君之策,皆有纰漏,你可有万全之策?”
郭嘉踱着步子,想了想,终于轻声道:“主公,此事本就无万全之策。棋盘之上,总有几步,皆为死棋。此时,比的便不是谁者棋艺更高,而是谁的心,更静。”
“哦?更静?”曹操微微抬头,却是感觉脑袋越来越疼,“罢了罢了,我头痛欲裂,今日不议此事,明日再召众人商议。”
郭嘉看着曹操那紧锁的眉头,关切道:“主公头风既犯,我自当退下。不过,依我之见,明日暂且不必召集众人。”
“哦?奉孝何意?”曹操微微抬头,面容看的出头疼的紧。
“明日不妨去寻个清净地,待主公头风退去,再议不迟!”
郭嘉这么一说。
曹操眼神一闪,眼前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个总能用最不可思议的角度,说出最匪夷所思的“歪理”,却又偏偏能一针见血解决问题的年轻人。
再者,他那间悠闲得近乎奢侈的小院,与这间充满了杀伐之气的议事厅,简直是两个世界。
去他那里,或许真的能让这颗快要炸开的脑袋,清净清净。
“也罢,明日你我去听听林澹之的‘胡言乱语’,或许有解此事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