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曹操想都没想,便断然否决,“此人屡立奇功,岂可如此待之?”
曹操站起身,在厅中来回踱步,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仲德。”停下脚步,曹操目光锐利地扫过程昱,“此间还有缘由,我与他之间,如今尚能以‘孟良’‘子德兄’的身份,平等论交。因他不知我是谁,故而敢于畅所欲言,那些看似‘胡言乱语’的奇思妙想,才能毫无保留地脱口而出。”
“可若其知我身份,或用手段逼迫于他。”曹操的声音变得低沉,“到那时,他会如何看我?是会感激我的‘知遇之恩’,还是会怨恨我的‘强人所难’?我得到的,或许只是一个心怀怨怼、缄默不语的下属,却永远失去了一个能为我指点迷津、带来无限惊喜的‘朋友’。”
“因此,我宁愿让他安稳待在那小院之中,只要我需要时,便能去听听他的‘胡言乱语’。这比把他绑在我身边,却让他紧闭其口,要强得多。”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这才明白,主公考虑的,早已不是简单的“用”与“不用”。
而是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最长久地获取这位奇人的智慧。
程昱站在原地,眉头依旧紧锁。
他虽然明白了主公的顾虑,但以他的性格,依旧觉得如此“放任”一个人才,实在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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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司空府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曹操独自一人,坐在案前,办理公事。
“主公。”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将曹操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曹操抬头,见是程昱,便指了指对面的坐席:“仲德,深夜至此,可是有要事?”
程昱并未立刻落座,而是对着曹操,郑重地行了一礼。
“主公,昱思虑一日,仍觉将林澹之这等国之利器闲置于庭院之中,实乃我等辅臣之失职,亦是对主公大业的不负责任。”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曹操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图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哦?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白日里,你的法子,已被我否了。”
“昱自然不敢再提那等粗暴之法。”程昱的脸上露出一丝坚毅,“昱以为,林澹之不愿出仕,并非真的生性疏懒,或许是他心有顾虑,又或许是我等未能以诚动之。”
“心有顾虑?以诚动之?”曹操眉毛一挑。
“然也。”程昱分析道,“此人自邺城而来,想必是看透了袁绍外宽内忌、非成大事之主。他选择投身许都,足见其有识人之明。但他为何只愿为一小吏?或许是想在入仕之前,先观主公之为人,察我军之气象。”
这番分析,倒也说得通。
曹操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至于‘未能以诚动之’,”程昱的语气愈发恳切,“昱不才,愿为主公做这说客,亲往一行,说服此人!”
程昱一生,劝人无数,无论是说降黄巾,还是力主抗袁,他都坚信,只要道理在手,便没有说不服的人。
曹操看着他这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也有些动容。
“好!”曹操一拍大腿,“仲德既有此心,我便允你一试!”
“谢主公!”程昱大喜。
“不过……”曹操话锋一转,“你既要去,需用化名,不可暴露身份。”
程昱一愣,随即点头:“但凭主公安排。”
“嗯……”曹操摸着胡子,上下打量着程昱,程昱为人刚正,面相严肃。
“你便也自称是我的幕僚同僚吧。至于名字,仲德你自己取一个便是。”
程昱闻言,略一思索,便沉声道:“昱便化名程仲,字公正。”
“程仲……字公正?”曹操念叨了一遍,差点没笑出声来。
“如此甚好。”曹操心情大好,当即拍板,“明日午后,我与奉孝,便带你一同前往。我倒要看看,你程公正如何劝那林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