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吹灭灯,刚躺下没多久,窗棂外忽然掠过一道极淡的影子,伴随着一声低语,仿佛从梦里钻出来:
“你给的汤,我喝光了……你也尝尝?”
声音轻软,却字字清晰,像是贴着耳朵说的。
二婶猛地坐起,冷汗直冒:“谁?!”
没人回答。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她哆嗦着缩回被窝,心跳还没平复,第二天一早便觉得腹中翻江倒海,连着去了五六趟茅房,脸色蜡黄,嘴唇发白。
守夜婆子端茶进来,看见她狼狈模样,又见院墙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吓得手一抖,茶壶摔在地上。
“大小姐……大小姐的魂回来了!”她尖叫着往外跑,“她要报仇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个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二婶昨夜撞邪,大小姐冤魂索命,连汤都让她亲自尝了一遍。
姜昭躺在屋里,听着绿云断断续续的汇报,一口糯米粥喝得斯文。
“真拉了六次?”她问。
“可不是嘛,”绿云压低声音,“连马桶都换了个新的,说是旧的沾了晦气。”
姜昭点点头,筷子尖在碗沿轻轻一敲。
“挺好,省得我动手。”
她放下碗,靠在引枕上,闭眼调息。识海中,第十棵扶桑树的嫩芽又长高了一寸,叶片微颤,像是在笑。
她没睁眼,但脑子里已经把库房副册里的烂账捋了三遍。亏空三十万两,进项却对不上,账尾盖着梅花印,和姜婉那个蠢货的一模一样。可真正动手的,是二婶背后那个管田产的二叔。
“一个下药,一个贪钱,配合得挺默契。”她心想,“可惜啊,你们不知道我现在能种灵药、养灵兽,还能把毒药当肥料使。”
她手指在袖中轻轻一掐,灵狐分影悄然撤回,融入她的影子里。
天还没黑透,雨已经停了。檐角滴水,一滴一滴砸在石阶上。
姜昭睁开眼,看向窗外。
竹影晃动,像谁在无声地踱步。
她慢慢坐起身,把床头那本《杂记簿》翻开,蘸了墨,在“二婶”名字旁边画了个圈,又在线头写下两个字:
“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