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天台之后，林青竹发现自己在公司里偶遇谭韫航的频率，似乎微妙地增加了。
有时是在清晨的电梯里，谭韫航会恰好也在这个时间点出现，手里拿着一杯和他冷峻气质不太相符的、加了双份糖浆的拿铁，见到他时会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有时是在午休时间的员工餐厅，谭韫航会意外地出现在非高管用餐区，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面前摆着简单的餐食，眉头微蹙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报表。
当林青竹端着餐盘经过时，他会抬起头，目光在他餐盘里那寡淡的减脂餐上停留一瞬，然后没什么表情地移开。
甚至有一次，林青竹去技术支援部申领新的测试设备，正好碰到谭韫航在那边似乎是在研究一台最新款的3d打印机。
他对着操作界面，表情是惯常的冷肃，但手指悬在触摸屏上，半天没按下去，最后还是旁边看不下去的技术员上前帮忙调试好的。
林青竹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总裁，对着台机器露出类似棘手的表情，不知怎的，竟觉得有点好笑。
这种反差感，像一根羽毛，时不时地搔刮着林青竹的心。他开始不自觉地留意起关于谭韫航的零星信息。
他从同事的闲聊中得知，谭总虽然能力超群，但似乎在某些生活细节上确实有些异于常人的笨拙——比如他永远记不住公司最新引进的智能门禁系统的复杂密码，据说他的办公室门至今还是用的最传统的物理钥匙；又比如他对市面上流行的各种社交软件一窍不通，内部通讯全靠邮件和内线电话，曾有不怕死的下属试图加他好友，直接被无视。
这些传闻，与林青竹亲眼所见的、那个会在天台抽烟、会对着代码发出感慨、会笨拙地操作机器的谭韫航，奇异地重合在了一起。
一个不那么完美，却更加真实的谭韫航。
这天下午，“启明星”项目组召开阶段性评审会。谭韫航亲自出席。
会议室里，林青竹作为核心主讲人，站在投影幕布前，清晰地阐述着最新的算法突破和后续规划。他沉浸在自己的技术世界里，眼神专注，言语流畅。
谭韫航坐在主位，手边放着一杯助理刚泡好的黑咖啡，听得十分专注。他目光落在林青竹身上，看似平静无波，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指尖无意识地在咖啡杯壁上轻轻摩挲，深邃眼眸中，偶尔会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欣赏。
当林青竹讲到某个精妙的算法优化点时，谭韫航甚至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一切，都被坐在侧方的林青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心中莫名一暖，讲解的声音也更加沉稳有力。
评审会进行得很顺利。结束后，几位高管围着谭韫航讨论着后续的资源调配问题。林青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谭韫航的声音传来：
“林工，请留一下。”
林青竹脚步一顿，转过身。几位高管识趣地先行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谭韫航从主位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近距离下，林青竹能更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似乎是黑咖啡的苦香。
“算法思路很清晰，细节处理也很到位。”谭韫航开口，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林青竹心跳漏了一拍，“尤其是对异构计算资源的调度优化，比研究院之前的方案更高效。”
他竟然听得这么仔细？连这种技术细节都注意到了？
“谢谢谭总肯定。”林青竹压下心中的讶异，谨慎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