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湿气和一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谭韫航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顾言的眼睛,不放过里面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把戏?”谭韫航重复着这个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自嘲和疯狂的弧度,“顾言,你说我玩的是无聊的把戏。”
他又向前一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说我谁都不爱。”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危险的平静。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谭韫航猛地伸出手,不是触碰,而是直接攥住了顾言大衣的前襟,力道大得让顾言微微蹙眉。
他仰起头,迫使顾言低下头与他对视,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为什么?”谭韫航盯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问道,“为什么每次我靠近你,你都没有真正地推开我?”
“为什么在酒吧走廊,我握住你的手,你没有甩开?”
“为什么在古镇书吧,我那样拙劣地试探你,你明明看穿了一切,却还是在这里等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底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混乱而炽烈的情绪。
“如果这真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无聊的把戏。”
谭韫航攥着他衣襟的手更加用力,指节泛白,他几乎是嘶哑地、将最后那句话,砸向了顾言——
“那为什么我一吻你,你就心甘情愿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等顾言有任何反应,谭韫航猛地踮起脚尖,仰起头,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决绝和不管不顾的疯狂,狠狠地吻上了顾言那总是紧抿着的、冰冷的薄唇!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
而是带着质问,带着不甘,带着所有被看穿后的难堪和愤怒,以及一种连谭韫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深切的渴望和证明。
他笨拙而用力地吮吸、啃咬着那两片唇瓣,试图用这种方式,打破顾言那该死的平静,逼出他一丝一毫的真实反应。
顾言的身体在他吻上来的瞬间,彻底僵住了。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谭韫航会做出如此疯狂而直接的举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桥上薄雾流淌,桥下河水无声。
只有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和那个充满了绝望与证明意味的、激烈而混乱的吻。
谭韫航能感觉到顾言身体的僵硬,能感觉到他骤然停止的呼吸。
但……
他没有推开他。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谭韫航几乎要因为缺氧和绝望而松开时——
顾言那一直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然后,落在了谭韫航的后腰上。
不是拥抱,不是回应。
只是按住了他。
一个细微的、却不容错辨的阻止他后退的动作。
与此同时,他那一直紧闭的、承受着这个粗暴亲吻的唇,几不可察地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
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默许。
谭韫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猛地睁开眼,对上了顾言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黑眸里,此刻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挣扎,以及一种被强行压抑了太久、终于破土而出的、深沉而痛苦的,什么东西,正疯狂地翻涌着。
看。
你并非无动于衷。
谭韫航在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带着泪意的冷笑。
而顾言,只是深深地看着他,那眼神复杂得如同万年寒冰碎裂的深渊。
他依旧没有回应这个吻,但那按在谭韫航后腰的手,和那微微张开的唇缝,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场所谓的无聊把戏。
到底,是谁入了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