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那场短暂而冰冷的对峙,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谭韫航的心里。顾言那句引火烧身的警告,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他开始审视自己回国后的行为,那在常明轩与顾言之间危险的摇摆,那自以为是的掌控感,此刻看来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
他需要暂时冷静一下,需要从这令人窒息的情感漩涡中暂时抽离。
他减少了不必要的社交,推掉了常明轩几次热情的邀约,以项目考察为由,独自驱车去了邻市一座以安静闻名的古镇。
古镇依山傍水,青石板路,白墙黛瓦,时光在这里仿佛都流淌得缓慢了许多。
他住进一家临河的民宿,每天只是沿着河岸散步,在茶馆里一坐就是半天,看檐下滴雨,听橹声欸乃。
他试图用这里的宁静,来涤荡内心的纷杂。
然而,有些东西,并非物理距离能够隔绝。
在古镇的第三天傍晚,谭韫航在一家书吧的角落里,竟然看到了顾言。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杯清茶,正专注地看着屏幕,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静。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与周围古朴的环境奇异地融合,仿佛他本就属于这里。
谭韫航的脚步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
巧合?
还是他跟着自己?
这个念头让他背脊发凉。
他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开,但顾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他。
四目相对。
没有惊讶,没有意外,顾言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合上电脑,对着谭韫航,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逃避已经来不及了。
谭韫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顾总,好巧。”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不巧。”顾言将电脑放到一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在这里。”
他承认得如此直接,反倒让谭韫航一时语塞。
“你跟踪我?”谭韫航的声音冷了下来。
顾言轻轻摇头,唇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不需要。你的行程,并不难查。”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这里我很熟。每年都会来住几天。”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谭韫航却无法放松。顾言的出现,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宣告。
服务生送来茶水,暂时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
“谭先生似乎,很享受这里的宁静?”顾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像是寻常的闲聊。
谭韫航没有碰那杯茶,他只是看着顾言,试图从他平静的表象下,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比不上顾总,在哪里都能如此气定神闲。”谭韫航语带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