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蓝色的喇叭状花朵尚未爬满栏杆,古典文献学的学位论文刚完成初稿,那偷来的、长达两年多的平静时光,便如同被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一封措辞严谨、盖着家族徽章火漆印的信函,被专人送到了谭韫航的公寓。
信是祖父亲笔所写,内容简洁而不容置疑:家族在欧洲的重要合作项目进入关键阶段,需要核心成员坐镇协调。他的休假期结束了。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通知。
谭韫航拿着那封薄薄的信纸,站在洒满阳光的阳台上,看着那些在微风中摇曳的绿植,闻着空气中熟悉的书香与花香,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所谓的平静与安稳,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打来,便可能坍塌。
他终究是谭家的人。
他的身上,缠绕着无法挣脱的责任与枷锁。
逃避,只能是一时。
没有太多时间感伤或犹豫,他迅速处理好了后续事宜。
向学校提交了必要的文件,办理了休学。
将阳台上的植物托付给了细心可靠的艾拉,承诺会支付照看的费用,与里奥和收容所的负责人简单道别。
他收拾行李的动作利落而冷静,仿佛只是要出一趟短暂的远门,只有偶尔在触摸那些陪伴了他许久的书本和物品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留恋。
飞机再次冲上云霄,只是这一次,方向是归途。
当航班平稳降落在熟悉的国际机场时,谭韫航透过舷窗,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心中一片奇异的平静。
没有近乡情怯,没有波澜起伏,只有一种任务重启般的、带着些许麻木的冷静。
家族派来的车早已等候在外。坐进车内,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既熟悉又因两年多时光而略显陌生的街景,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回来了。
重新踏入谭家那座如同堡垒般森严奢华的老宅,气氛比他离开时更加凝重。祖父坐在书房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头发似乎更白了些,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一沓厚厚的项目资料推到他面前。
“欧洲那边的情况,都在这里。明天去集团总部报到,相关团队已经为你准备好。”祖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两年,你玩也玩够了,该收心了。”
“玩?”谭韫航抬起眼,对上祖父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您说是就是吧。”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争辩。接过资料,微微躬身,便退出了书房。
他知道,属于他的平静已经彻底结束。从现在起,他是谭家继承人,是即将接手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者候选人之一。
他需要面对的是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是瞬息万变的市场,是家族内部无形的刀光剑影。
他搬回了位于市中心的顶层公寓,这里比他海外的那间小公寓大了数倍,也冰冷了数倍。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室内却只有黑白灰三色,简洁、高效,毫无人气。
他开始投入高强度的工作。每天工作超过十四小时,阅读堆积如山的文件,参加无数个会议,与形形色色的人周旋。
他展现出惊人的适应能力和商业手腕,冷静、果断,甚至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狠厉,很快便在集团内部站稳了脚跟,也让一些原本对他长期休假抱有微词的老臣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