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后，符星遥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低沉沙哑，带着伤后的虚弱，但却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反而透着一丝极其罕见的，类似于笨拙的缓和。
“手，还疼吗？”
他问的是在古堡副本里，他情急之下攥出的那圈青紫。
这个问题他之前问过，但此刻再问，意义已然不同。
谭韫航似乎愣了一下，从放空的状态中回过神。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那里早已光滑如初，他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无波：“早就不疼了。”
又是一阵沉默。
符星遥看着谭韫航那副油盐不进、将自己隔绝在外的样子，眉头蹙得更紧。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近乎妥协的意味：
“你可以像以前那样。”
谭韫航终于转过头，看向他，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真实的疑惑：“像以前哪样？”
符星遥对上他那双眼睛，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更低了些，几乎有些含糊：
“使唤我。”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极其别扭的生硬，这完全不符合他符星遥的行事风格，但他就是说了。
他发现自己似乎更习惯那个会给他添麻烦、会依赖他的谭韫航。而不是现在这个，安静得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影子。
谭韫航彻底怔住了。
他看着符星遥那略显苍白的侧脸，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泛红的耳根，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不解，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
他明白了符星遥的意思。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拉近那因为副本经历而骤然拉远的距离。
他在笨拙地告诉他，他依然可以依赖他，甚至可以像以前那样任性。
谭韫航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轻轻摩挲着温暖的杯壁，沉默了许久。
就在符星遥以为他不会回应，心中那丝烦躁愈发明显时，谭韫航终于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却不再带有疏离感的笑容。
“哥。”他轻声说，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真实的温度，“我有点饿了，厨房今天做的点心，能帮我拿一点吗？”
没有委屈，没有撒娇，只是平静的，如同朋友般的请求。
符星遥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那声久违的、带着自然依赖的哥，心中那块莫名悬着的石头，仿佛终于落了地。
他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虽然依旧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已然被一种微妙而平和的气氛所取代。
有些东西，在生死与共、见证过最深的黑暗与牺牲后，已经悄然改变。
不再是最初的算计与排斥，也不是单方面的依赖与掌控，而是走向了一种更加复杂，也更加难以割舍的羁绊。
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仿佛预示着，在经历风雨之后，某些新的东西，正在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