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如同一个突兀的休止符，强行截断了所有汹涌未明的情感。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透过棚户的缝隙，刺痛凌啸云红肿干涩的眼睛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和狼狈。
昨晚那个失控哭泣、语无伦次的自己，像一场荒诞的噩梦，却又无比真实。
他甚至不敢去回想谭韫航最后说了什么，那双替他擦拭眼泪的、微凉的手指触感，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几乎是仓皇地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僵硬，刻意避开了还在沉睡的谭韫航所在的方向。
他冲到棚户外，用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积水狠狠搓了几把脸，试图洗去脸上残留的泪痕和那挥之不去的脆弱感。
石锋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和异常难看的脸色，愣了一下，粗声粗气地问：“凌哥，你没事吧？眼睛怎么这么红？昨晚没睡好？”
凌啸云含糊地嗯了一声，声音沙哑，视线飘忽，不敢与石锋对视，“没事，风沙迷了眼。”
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但石锋神经大条，也没多想，嘟囔着去准备早餐了。
苏晚晴和阿明也陆续醒来，阿明依旧活泼，围着苏晚晴和谭韫航转。
苏晚晴敏锐地察觉到凌啸云和谭韫航之间气氛的异样，尤其是凌啸云，那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而且他似乎在刻意回避与谭韫航的任何接触。
谭韫航则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起身，整理床铺，帮忙准备简单的早餐，对阿明的叽叽喳喳报以温和的回应，仿佛昨晚那个在昏暗烛光下，用近乎蛊惑的语气说话的人只是凌啸云的幻觉。
但凌啸云知道不是，他能感觉到，谭韫航偶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带着一种了然的、平静的审视，这让他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早餐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度过，只有阿明不明所以的声音和苏晚晴偶尔为了打破尴尬的、干巴巴的提问。
“今天我们去任务大厅看看？”苏晚晴试探着问。
“嗯。”凌啸云头也不抬，飞快地扒拉着碗里寡淡的糊状食物，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空间。
接下来的几天，凌啸云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甚至可说是阴郁。
他疯狂地接取任务，无论难度高低，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
在任务中，他冲杀在最前面，动作狠戾得近乎自毁，仿佛要将所有的焦躁、自卑和无处宣泄的情感，都发泄在那些不知疼痛的丧尸身上。
他不再与谭韫航有任何不必要的交流。下达指令时言简意赅，眼神从不与谭韫航接触。
休息时，他会一个人坐在最远的角落，擦拭武器，或者只是望着虚空发呆。
当谭韫航像往常一样，试图给他递水或者处理伤口时，他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生硬地拒绝：“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