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他什么也不带,只是在下半晌过来,坐在院子里,看谭韫航晾晒药材或教导小院里偶尔跑来求助的孩童辨认草药,一看就是一下午。
他不再轻易提起过去,不再追问那些令人难堪的问题,他只是安静地待着,用一种近乎笨拙的耐心,一点点地重新靠近,小心翼翼地修补着那破碎的信任和关系。
谭韫航从一开始的紧绷和无所适从,渐渐变得习惯了。
他依旧话很少,但面对林风带来的东西,他会仔细收下,认真研究,偶尔甚至会就某个药材的习性或者古籍上的某个方子,简短地发表一两句看法。
他不再总是低着头,偶尔也会抬起眼,极快地看林风一眼。
当发现林风的目光总是温和而专注地落在他身上时,又会像受惊般迅速移开,耳尖却悄悄泛红。
小七对林风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主要因为他每次来都会带各种好吃的点心贿赂它),整只兔都快活了不少,经常围着林风的脚边打转。
这天,林风带来了一包据说是从西域商人那里换来的、味道奇特的糖块,晶莹剔透,里面还包裹着细小的果仁。
他将糖递给正在整理药架的谭韫航。
谭韫航接过,习惯性地道了声谢,声音依旧平淡。
林风看着他清瘦的侧影,忽然轻声开口,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尝尝看?听说很甜。”
谭韫航的动作顿住了,他握着那包糖,指尖微微收紧,阳光透过糖纸,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低下头,小心地拆开糖纸,拈起一块糖,送入了口中。
他微微眯起眼,仔细地品味着。阳光勾勒出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怎么样?”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谭韫航缓缓睁开眼,目光极轻地掠过林风带着笑意的脸,又迅速垂下,盯着手中的糖纸,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含糊地应了一句:
“甜。”
只有一个字。
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风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他看着谭韫航微微泛红的耳廓,看着他那副明明被甜到却还要强装冷静的模样,胸腔里被一种巨大而柔软的暖意填满。
他知道,这块冰,正在一点点地,被他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耐心,慢慢捂热。
虽然缓慢,但方向没错。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