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块石板被嵌合,敲实。
东郭源缓缓吐出一口气,站起身。
整整一上午,他只修好了不到十丈路。
浑身已被汗水湿透,手上沾满灰浆和泥土,看起来有些狼狈。
更重要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所谓的“感悟”。
没有灵力增长,没有境界松动,没有豁然开朗。
只有实实在在的体力消耗。
和一片空茫的……平静?
他走到院门前的水缸边,舀起一瓢清水,冲洗了手脸。
冰凉的水让精神一振。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虽然依旧沾着尘土。
但姿态已然恢复恭谨,走向陆熙所在的正屋。
陆熙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面前摊着一卷书,手边清茶袅袅。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在东郭源身上顿了顿。
掠过他那被汗水浸透的衣襟、沾着泥灰的手指。
最后落在他平静甚至有些温顺的脸上。
陆熙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讶异。
他以为会看到困惑、不耐,甚至隐藏得很好的怨怼。
毕竟,让一个道基巅峰天才。
像个普通工匠一样干一上午粗活,还不能用超凡力量。
多数人即便表面服从,眼神也总会泄露些什么。
但东郭源没有,他的眼神很静。
“陆前辈。”东郭源躬身行礼,“石径已修葺一段,请您查验。”
陆熙合上书卷,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
“不急。”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喝口茶。”
陆熙将一杯新沏的茶推了过去。
东郭源依言坐下,双手捧起茶杯。
他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叶芽,心中依旧疑惑。
——————
正午的冰璃苑厨房,光线明亮。
空气中却弥漫着与往日清冷不同的烟火气。
南宫星若一身锦裙,冰蚕丝的料子在窗口透进的阳光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
此刻却与她身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系着一条显然是临时找来的素色棉布围裙。
手上沾着些许面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如临大敌的肃穆。
姜璃站在她身侧,玄色衣裙外同样罩着围裙。
长发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清冷中添了几分居家的温婉。
她面前摊开放着几样食材。
一条处理好的新鲜银鳞鳜,肉质细嫩。
一碟嫩豆腐、一把翡翠豆苗、几只饱满的菌菇,还有一碗浸泡着的晶莹灵米。
旁边小灶上,一只陶罐正用极小的火煨着,隐约飘出菌菇与老母鸡的醇香。
“今日我们试试三菜一汤。”姜璃声音柔和。
“银鳞鳜可清蒸,取其本味鲜美,最考较火候分寸。豆腐与菌菇同烧,需入味均匀。”
“翡翠豆苗清炒,求其脆嫩爽口。”
“最后是这煨了半日的菌菇鸡汤,已是底子,只需最后调味。”
她看向南宫星若,说道:“不用灵力,只凭眼、手、心。我们从处理这条鱼开始。”
姜璃将鱼放在砧板上,递过一把薄而锋利的厨刀。
“清蒸鱼,外观需完整。刮鳞去内脏,手法要轻、准,不可破胆,亦不能伤及过多鱼肉,损其形态。”
南宫星若深吸一口气。
她握住厨刀,刮鳞,手腕用力。
第一下,力道没控制好,几片银鳞带着些许鱼肉飞溅开来。
“呀!”趴在门口观望的南宫星柒轻呼一声。
林雪捂嘴偷笑,小声道:“若儿在给鱼‘练剑’呢!”
南宫星若脸颊微热,凝神屏息。
她回想起姜璃的话——“感受刀刃接触时的阻力与角度”。
她放慢动作,手腕微调,刀刃贴着鱼身逆向轻推。
这一次,银鳞如雪片般脱落,整齐干净,鱼肉完好无损。
去内脏更需小心。
她学着姜璃的示范,在鱼腹下划开小口,手指探入,轻柔地将内脏完整取出。
整个过程,她全神贯注,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