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海深渊的入口,像一只沉睡在虚无中的巨兽——无声、无息,却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深渊下方的黑暗没有边界,仿佛连光都被噬走。即使以白砚生如今的境界,凝眸望下去,也会生出一瞬恍惚——那不是视觉上的深,而是意识上的坠。
绫罗心握住他的手腕,声音低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这里……比我想象得还要安静。”
白砚生点头:“越安静,越不正常。”
因为静海深渊,被称为“万界心脉断裂处”。在无数传说中,它不是危险之地,而是“世界的伤口”。
一个深不见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两人继续向前。
深渊的边缘浮着淡蓝色的雾,触之无物,但意识一旦靠近,便能听见极轻微的“心跳声”。
——咚。
——咚。
绫罗心蓦地停住:“你也听到了?”
“嗯。”白砚生眉峰微敛,“不像生灵,而像……空间本身的跳动。”
绫罗心侧过头:“深渊……在活着?”
白砚生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向深渊底部的黑暗,那里一直沉寂,却在刚才——微不可查地——像呼吸般收缩了一下。
像是回应他们的注视。
也像是意识到,有人来了。
绫罗心握紧他的手:“我们下去吧。”
“等等。”
白砚生抬起手,五指微张。
刹那间,他指尖浮现微光,化为细密灵纹,向深渊中探去……
刚触到雾气的那一刻——
灵纹被瞬间吞没,连回响都没有。
绫罗心瞳孔轻缩:“这力量太怪了。”
白砚生沉声道:“它不是摧毁。它是……抹除。”
“抹除?”绫罗心心口一紧,“连气息都不留?”
白砚生点头。
能做到“抹除”的力量,已经不属于任何已知法则。他们之前面对过强敌、闯过禁地,可那些都是力量的对抗、法则的碰撞。
而这里——
是直接无视、直接删除。
像把世界的一部分从根源上擦掉。
绫罗心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下来:
“那我们更要进去。”
白砚生偏头看她:“不怕吗?”
绫罗心笑了:“怕。但如果这是阻断六域命运的源头,我们迟早得面对。”
白砚生正想说些什么,突然——
轰——
深渊底部,一道极深沉的震动传来。
不是声音。
是心脏的跳动。
那一下震出的波动,竟让两人的灵海都晃动了一瞬。
绫罗心忍不住退后半步:“那是……”
白砚生抬起手,按住了她背心,稳住身体:“深渊里的……某个东西醒了。”
这句话刚落下。
深渊黑暗深处,一点淡红色光芒亮起。
像极远处的火星。
但下一瞬,那一点光——
缓缓变大。
不是靠近,
而是“睁开”。
像一只眼睛。
绫罗心呼吸猛地停住:“那——是眼睛?”
“不。”白砚生盯着那光点,声音低沉如夜,“是心脏。”
绫罗心愣住:“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砚生没有答。
因为答案太荒诞。
那光芒的跳动节奏,与方才的震动一模一样。
但更关键的是——
当那光芒出现时,他胸口深处的“界心碎片”竟短暂震了一下。
像回应。
像共鸣。
绫罗心突然想起什么:“你之前说过……你的界心碎片,像残缺的器官……”
白砚生点头:“而深渊这东西……像完整的。”
两人沉默了数息。
直到那“心脏光芒”又缓缓跳动了一下。
——咚。
这一次,连空气都微微扭曲。
绫罗心低声问:“我们还下去吗?”
白砚生扣住她的指尖:“下。”
绫罗心抬眼望他。
他的沉静、坚定,让她心口微热,也放下了那一点恐惧。
白砚生带着她,一步迈入深渊。
淡蓝色雾气触碰衣袍的瞬间——
世界像被人按下“静音”。
所有声音消失。
包括风、包括灵力流动、包括自己的呼吸声。
绫罗心不安地捏住白砚生的袖子:“声音……没了。”
白砚生同样感受到了。
他尝试催动灵力,却像被放入无底池,无波无痕。
没有任何反馈。
这里并非封印灵力。
而是让所有“波动”都无法产生。
不允许世界存在“动作”。
绫罗心皱眉:“那我们怎么……”
她话没说完。
因为就在下一秒,深渊下方的黑暗——
突然亮起第二点红光。
与第一点“心脏光芒”遥遥相对。
绫罗心声音发紧:“两颗?”
白砚生的声音却比之前更低沉:
“不……不是两颗。”
他盯着那两点红光——
突然拉成一条缓慢的长线。
像两端牵引。
像被什么拖拽。
最后,它们合并在一起,变成一条纵向的光缝。
像——
眼睛。
绫罗心全身发凉:“这……是睁开了?”
白砚生握住她的手:“准备好。”
因为那“光缝”合拢的一瞬间,深渊底部传来一种清晰无比的感觉——
不是心脏在跳动。
而是某个东西,被唤醒。
光缝完全睁开后的那一刹,白砚生与绫罗心同时停住了步伐。
那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睁眼”。
更像是某种意识,从无尽沉眠中被迫拉回现实。
深渊中的黑暗开始缓慢流动起来——不是向上涌,也不是散开,而是像活物一样,朝两人靠拢。
绫罗心吸了口凉气:“它在看我们。”
白砚生没说话。
因为他能感觉到,那股注视落在他身上时,比落在绫罗心身上更重、更深。
像是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