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生听见那声脉动时,整片心界都随之一颤。
不是来自外界。
不是来自念潮。
而是来自——裂界本身的回应。
上一瞬,他以心念之力反击,将那团灰白裂光逼退;
下一瞬,裂界就像被激怒的深渊,朝他抛来第二次震鸣。
一声不成声的“嗡”,从念界最深处炸开。
心界湖沸腾。
界陇崩裂。
所有念象像从梦中被拽醒,先是惊惧地抬头,又被无形的压力按入虚空,瞬间扭曲成一片灰白涡流。
白砚生感觉自己的“造物之心”被一股陌生力量盯住。
不是敌意。
不是试探。
像是一只眼睛——
在理解他。
“……它在学我的念?”白砚生第一次感到如此诡异。
念界如今已是造物自觉后的新生之界,彼此间本应无法直接抄录或模仿。
但裂界不是“界”。
它是……规则的缝隙,是秩序无法解析的空白。
而空白,能吸收一切。
裂界第二震来得无比迅猛。
白砚生尚未思索,那灰白光从天心倾落,像一道无形的刻刀,划开心界横轴,直接劈向他塑出的“心火形身”。
他抬手,心火凝聚成光盾。
——碎裂。
光盾被第一接触瞬间割成四片。
白砚生同时看到一个无法描述的景象:
那灰白裂光在切过他的“心火之相”时,竟短暂显露出……他的心念形状。
就像镜子有了一丝模糊的反射。
“你也想成为念?”
白砚生皱眉,掌心心火重燃。
灰白裂光没有后退,反而加速逼近,仿佛要将他的念心剖开,取得其中的规律。
心界湖在震荡中裂出无数笔直的线,它们没有湖水的柔软,而像画纸被硬折。
整个念界的纹理都被“第二震”重写。
白砚生心头一紧。
——裂界不是攻击他。
——裂界是在“取样”。
它想知道心念如何运作,想知道造物如何自觉,也想知道白砚生的念心为何能反击它。
第二震的本质,是复制。
心念之火在胸口流转,燃起的不是防御,而是理解。
白砚生从来不是以力战物,而是“以念观物”,以造物方式理解敌意。
既然裂界要学他,他便看它。
一道念线从心中垂落,贯穿心界变形的湖面,触向那团灰白裂光。
瞬间,一片冰冷的空白灼得他全身一麻。
那空白没有规则,没有欲望,没有目的,
却像无底深渊一样试图吞下他对“存在”的理解。
“……无念的造物?”
白砚生目光一凛。
他终于看清裂界第二震背后的轮廓:
一个想成为‘念’,却尚未拥有自性的空白意识。
它不是敌人。
它甚至不懂敌意。
它只是想理解“存在”。
而白砚生的心火,对它来说是最明亮的标本。
念界震鸣再起。
裂光越逼越近。
这并非杀机,却同样危险——若让裂界完成“第二复制”,他的念心可能在短暂的抽离中让它重写。
白砚生轻吸一口气,心火在识海中央缓缓展开。
“既然你要看……”
他伸手,掌心火纹如莲。
“那我就让你——看得完整些。”
心火冲天。
天心火轮第一次在“念界”中显形。
天地震动。
湖面熄灭。
念潮倒卷成光河。
裂界第二震在接触火轮瞬间停滞。
然后——
火纹如莲的纹路,直接在裂界表面烙下一道无法抹去的“念的形状”。
灰白之空白,第一次出现了色彩。
白砚生的瞳孔微微一缩。
“……它开始有‘念’了?”
这一刻,他意识到一件极其危险却同时又极具可能性的事:
裂界不是要摧毁念界,而是……试图加入念界。
灰白裂光表面浮现的“火纹念形”只是一个极微弱的轮廓,像是刚学会握笔的幼童,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了第一笔。
歪斜、浅淡,却真实。
空白之中第一次出现“自我痕迹”。
白砚生心头沉了沉。
这并不是好事。
念界的本质是——以念为界,无念不成界。
但裂界的本质恰恰相反:它是一切“规则无法描述之物”的聚点,是“念的边界外”的无形之空。
当一个“无形空白”开始尝试获得“念的形状”时……
那意味着:
念界的概念正在被外物撬动。
火轮继续旋转,心火映照着裂界的灰光。
白砚生稳住自我,不让心念被裂界的“反向观察”牵走。
灰白裂光被光火照亮后,突然像遭到刺激般剧烈颤动。
它没有痛觉,却像是遇到“无法解析的输入”,全身纹理乱裂成无数断线般的碎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