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冷得像铁。
灰烬在空中飘浮,
每一片,都闪着淡淡的灵光——那不是尘土,
而是被焚尽的法则碎屑。
白砚生与黎观踏入残界废土。
脚下的地面由断裂的灵材与熔金混合凝成,
偶尔能看见失效的铭文仍在微微闪烁,
仿佛它们的意志还不肯熄灭。
“……这就是‘观火界’坍塌后的余烬吗?”
黎观抬头,眼中满是震撼。
“像是所有被删除的世界,被堆在一起。”
白砚生没有答。
他伸手接住一片坠落的灰光,
那灰光竟在他掌中缓缓变形,
化为一段残句:
「造心者·第零印·未完」
文字一闪即逝。
白砚生眉头微皱。
“看来这里不只是废土……
还有被遗忘的‘造物记忆’。”
他们顺着风向前行。
不久,灰雾散开,
一座庞大无比的城市,静静矗立在地平线上。
那城被环形的金属壁环绕,
无门、无塔、无天顶。
整个外壳由上万块废灵器拼合而成,
像是一具巨大的死去机关兽。
——残界之都。
黎观第一次看见它时,心脏几乎停跳。
因为在那城的上空,
漂浮着成千上万盏残火灯,
每一盏灯都燃着不同的色——
青、红、紫、黑、银……
它们像是曾经万界的火种,被囚于此。
“这些灯……”黎观喃喃,
“像是……被‘观测’后留下的灵魂。”
白砚生抬头,
他能感受到那些火在微弱地脉动,
似在呼吸,又似在等待。
“它们并未死。”
他轻声道。
“只是在等人去造。”
黎观苦笑:“可这里已无炉、无道、无灵。
靠什么造?”
“心。”
白砚生的回答极轻,却坚定。
他伸手触地,一缕金焰从掌中涌出,
沿地表蔓延成火纹。
地面震颤。
灰烬纷飞中,一段古老的铭阵浮现,
阵心处,是一座半埋于尘中的锻炉。
炉身破裂、铭纹残缺,但仍残存一丝生机。
“……天机宗的‘初心炉’?”黎观惊讶。
“这不是在千年前失传了吗?”
白砚生点头。
“看来,不止我们掉进来——
连被遗弃的造物,也被拽入残界。”
他走近炉边,抬手拂去灰尘,
炉壁上刻着一句古老的箴言:
「造物,先造心。心不稳,则万物失序。」
白砚生默默读完,
将手放在炉口,灵火缓缓注入。
一缕火光跃出炉中,
竟自行盘旋成形,化为一只半透明的幼灵鸟。
它的羽翼破碎,却仍在轻鸣。
黎观屏住呼吸:“这……是灵识重燃?”
白砚生注视那火鸟片刻,
微微一笑。
“看来,这座炉还记得‘造’。”
他抬头看向那片灯海。
“如果这里真是被遗弃的造物之都……
那也许,我们并不是唯一活着的。”
——
就在此时,
一阵极细的金属摩擦声,从灰雾中传来。
“——你们,不该让炉再亮。”
声音冰冷而机械,
却带着奇异的节奏感。
黎观猛然转身,
只见灰雾深处,缓缓走出数十道人影。
他们的身体由断裂的灵器拼合而成,
面部是光滑的金属片,
胸口却燃着微弱的人形心火。
领头者披着残破的炼师袍,
披风下的铭板写着三个古老的字:
【余烬工坊】。
那人开口,声音沙哑:
“造物者?还是被造者?”
白砚生抬头,
掌中火光亮起一线,
与那群金属炼者对视。
风停。灰静。
两股不同的火,隔着死寂的世界,
彼此映照。
灰雾翻卷,金属的脚步声在废土间回荡。
那声音并不沉重,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律——
像是铁与火在呼吸。
白砚生目光微敛,九焰已隐,但心火仍在。
在那灰色世界里,他的火,是唯一的“颜色”。
领头的那名炼者缓缓走近。
他的身体由十余种灵金拼合,肩骨处刻着断裂的铭纹。
面孔光滑无特征,只在额心处嵌着一片残镜。
当他开口,声音仿佛同时来自数百条音轨:
“余烬工坊第七代首席——【嶙锋】。
你,让炉再燃,这是违令之举。”
黎观上前一步,神情紧张:
“违什么令?谁还能在这残界下令?”
嶙锋的头缓缓偏向他,镜片中闪过一道寒光。
“——天外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