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风,带着未散的焦灼气息。
林砚站在山崖边,衣袖轻扬,背后的山谷一片焦黑。昨夜的火与镜,已将此地烧成废土。
灰烬中,偶有余烬闪烁,像是不甘熄灭的灵魂。
梦灵浮在他肩头,小声道:“主,我们真的……要走了吗?若离开宗门,就等于彻底叛出。”
林砚未答,只是望着东方天际那抹淡金的霞光。
那光透过云层,如一条被拉开的缝隙,隐约能看到更远的山脉轮廓。
“梦灵,”他淡淡开口,“你可知这片山之外,还有多少被遗忘的‘造坊’?”
梦灵眨眼:“造坊?是那些被宗门毁掉的工坊吗?”
林砚点头,目光深沉。
“天机宗掌控造火之权数千年,凡是独自炼器、绘阵、织灵者——皆被列入‘造罪录’。
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改造成宗门的机关傀儡。”
他语声平静,却有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锋锐。
“若我不走,他们的路,就永远断在这里。”
梦灵低头,轻轻抱紧自己的小臂。
“可是……主,你才刚踏入心火第二层。离开宗门,没有灵脉供养,没有资源,恐怕——”
“那便走去找。”林砚转身,嘴角微扬。
“火,不靠人给,靠燃烧。”
说罢,他抬起手,灵火汇聚成一道狭长的红线,划过虚空。
那是一条路——一条由火焰延伸出的旅途,通向天穹的另一端。
山风卷起灰尘,林砚踏火而行。
每一步,都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火痕。
梦灵犹豫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那……我们要先去哪?”
林砚望着前方山影,缓缓道:“北方,‘千锤山’。
听说那里埋着一位三百年前被宗门灭口的铁圣——‘祝融工祖’。
若他留下什么……或许能让我看清‘造罪录’的起源。”
梦灵心头一颤。
“祝融……那可是传说中能炼星辰之铁、以雷火为锤的古圣!”
“是啊,”林砚喃喃道,“若真有‘造物成仙’之人,他该是第一个。”
风渐大,天色微暗。
脚下的山道崎岖,林砚未曾停步。
他没有灵舟、没有护符,只靠脚步丈量这片被宗门遗弃的土地。
沿途的废村中,偶尔能看到断裂的铁炉、残破的阵盘,甚至被掩埋的炼器碑。
每一处,都写着一句刻得模糊的字——
“造之不容,天理可诛。”
林砚伸手拂去碑上的尘土,目光冷了几分。
“天理……”他低声重复,
“若真有天理,那造火之人,早该被神迎入云霄,而不是被埋进泥土。”
梦灵抿唇,没再说话。
走到傍晚,前方出现了一处荒废的城镇。
残垣断壁间,仍可见褪色的铭牌:‘赤烟工坊’。
林砚停下脚步,神识扫过,一股微弱的灵气波动从地下传来。
“有人。”
他抬手,火焰化为丝线,轻轻探入地底。
很快,一道细微的机械声响起——咔嚓——地砖缓缓移开,一个藏于地底的铁门显露出来。
梦灵惊讶地瞪大眼睛。
“还有幸存的造坊?”
林砚的神情,却忽然变得异常凝重。
他感受到那股灵息——不弱,甚至有某种熟悉的韵律。
那是“造火心法”的波动!
他缓步下阶。
地底昏暗,火光在墙壁上摇曳。
在那片暗红的铁光中,一座破旧的炼炉孤零零地矗立着,炉壁满是裂痕,却仍在微微呼吸。
林砚低声道:“这是……灵炉在自修复。”
梦灵呆住:“那不可能吧,灵炉失主后会彻底沉眠,除非——”
“除非,它记得主人。”林砚接道,眼神复杂。
他走近,伸手抚上炉壁。
指尖触及的一瞬,炉身的裂纹中亮起细微火线,似有一道久违的声音,从炉心深处传来:
“……你,终于来了。”
林砚一怔,呼吸微滞。
火光跳动,那座残炉忽然颤动,炉盖缓缓开启,一缕苍白的光影飘出——
那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浑身布满焦痕,却背着一柄断锤。
梦灵惊叫:“是……工祖的魂!”
炉盖开启的那一刻,整个地下空间都被炽光笼罩。
那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厚重的“岁月气息”,仿佛从远古而来。
模糊的光影缓缓凝聚成形,显出一名披着焦黑炼袍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