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沉默片刻,淡淡道:
“死与否不重要,他的心已经崩了。”
梦灵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心被火炼过的人,若不能承受,就会被反噬。”
林砚说着,目光却落在自己手心。
——心炉之火,正在跳动。
那火不再温柔,反而隐隐躁动。
一缕暗红色的痕迹在他的脉络间浮现,如同某种印记。
梦灵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惊道:
“主!你的心火在……吞噬你?”
林砚垂眸,声音极低:
“心炉以‘心’为燃,造之极处,造与被造会混为一体。
若我不能镇压它,它就会把我化为火种,成为炉的一部分。”
梦灵咬唇:“那岂不是跟那些造火者一样,被‘梦’吞噬?”
“所以我不能停。”林砚缓缓握拳,心焰骤亮,压下了那一缕暴动。
“我得让这火有去处。造,是唯一的出路。”
他取出随身的笔、纸、炉与金砂,席地而坐。
手指微抖,心念凝聚,火焰顺着笔锋流转。
梦灵怔怔地看着他。
——那画卷之上,浮现出一座正在燃烧的炉。
炉中流火翻滚,然而中央却是一枚静止的“心”。
林砚轻声道:
“若火为心所生,那心,也应能定火。”
笔落,火息一敛。
他以“造”镇“造”,以画卷塑炼心念,将心炉之焰暂时封入其中。
梦灵吐出一口气:“成功了?”
林砚苦笑:“暂时。心火会不断成长,若不升境,它迟早会吞噬我。”
他看向远方的天光,神色沉稳。
“归虚渊只是起点,心炉之道还未真成。”
话音方落,大地忽然传来低沉的震颤。
梦灵警觉地抬头,只见天边浮现出一道巨大的投影。
那是——天机宗的“天鉴”。
一只由无数阵纹汇聚而成的金色巨眼,俯瞰山河,冷冷注视着他们。
梦灵惊呼:“他们在追踪我们!”
林砚神色不变,心火一闪,卷起梦灵化作光焰遁入林间。
然而,天鉴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定着他。
与此同时——
天机宗主殿内。
一名白发老者盘膝坐于阵台中央,身披银袍,双目半阖。
他身前的水镜中,正映出那片被火焰染红的山岭。
“他掌了心炉?”老者声音低沉,如雷滚过。
旁侧的几位长老神色各异。
“那不可能!心炉乃造火者的传承,千年来无人能引动,怎会落在一个外门弟子身上?”
“但天鉴所显,不会错。”
白发老者抬起眼,眸光如刀,“他已踏入‘心炼’之境。若任其成长,恐成宗门之患。”
“宗主,可要诛?”
“诛?”老者冷笑一声,“不——要‘收’。”
“收?”
“取其心炉。此火可为宗门镇器,何必毁之?”
白发老者淡淡一抬手,指间燃起一缕银焰。
“派‘执镜司’去,把那小子带回来。”
“若拒?”
“焚。”
话音落,殿宇之中所有灵阵同时震动,一道道银光冲天而起。
……
林砚带着梦灵已遁入山谷。
他在林间停下脚步,眉心微跳。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连空气都开始发热。
梦灵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袖:“主,他们追上来了。”
林砚抬眼,神色冷静。
“那就让他们来。”
他的双手缓缓合十,心火在掌间升起,凝成一朵晶莹的火莲。
“既然他们想取心,那我便以心为阵。”
火莲缓缓展开,莲心中浮现出归虚渊的影子。
阵纹如潮,天地震荡。
梦灵怔住,低声喃喃:
“主……你要以自身为炉,炼他们?”
林砚淡淡道:
“不,是炼我自己。”
火焰升腾,天地轰鸣。
就在火光蔓延的瞬间,天机宗的银甲执镜司踏空而来,手持明镜,神色肃杀。
林砚迎火而立,眼神清明如初。
“若心为罪,那就让火替我赎。”
轰——
天地裂开,一炉燃心,照亮整个北境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