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注射了最高浓度的兴奋剂!成千上万双原本闪烁着贪婪绿光的狼眼,瞬间变得赤红一片!理智?那是什么?能吃吗?有这香味香吗?!
饥饿的本能,被这霸道绝伦的甜香彻底点燃、引爆、催化成了最原始、最疯狂的进食欲望!
狼群,暴动了!
它们不再畏惧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甚至觉得那火焰烤出来的肉格外香),不再顾忌那些挥舞着弯刀、试图驱赶它们的人类!在头狼一声充满了极致渴望的嚎叫带领下,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赤红着眼睛,流着腥臭的涎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谷底那些正在徒劳扑救火焰的北元兵——狠狠扑了过去!
“狼!狼群疯了!”
“别咬我!啊——!”
“救命!我的腿!”
“草料!草料不要了!跑啊!”
谷底的景象,瞬间从“救火现场”变成了“饿狼传说pLUS版”拍摄现场!火焰还在燃烧,浓烟依旧翻滚,而在这炼狱的背景板下,是无数饿狼疯狂撕咬扑杀北元兵的恐怖画面!惨叫声、狼嚎声、骨骼碎裂声、火焰燃烧声…交织成一曲令人头皮炸裂的死亡交响乐!
崖顶,王老六和八百精骑看得是目瞪口呆,脊背发凉,胃里翻江倒海,同时又忍不住对自家头儿升起一股高山仰止的…寒意。
“头…头儿…”王老六声音发颤,“您这招…比李财神爷的辣油…还…还狠啊…”
赵大锤面无表情地收好匕首,将空瘪的皮囊随手丢下深谷,看着下方那地狱绘图,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收队。”
八百精骑如同被赦免般,悄无声息地沿着来路,快速撤离了这片已经成为真正死亡之地的山谷。身后,死亡谷的“自助盛宴”和“米其林混战”,正渐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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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京师。
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如同长了翅膀,飞入皇城。
“报——!大捷!大捷!”传令兵的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宣府守备赵猛,奇袭鬼力赤囤于阴山死亡谷之草料重地!焚其粮秣无数!更…更引动谷中狼群噬其守军!鬼力赤所部损失惨重,士气尽丧,已仓惶退兵三百余里!九边之危暂解!”
朝堂之上,瞬间一片哗然!焚粮草已是奇功,引狼噬敌?这操作,闻所未闻!龙椅上的天子都忍不住抚掌赞叹:“好一个赵大锤!真乃福将!智勇双全!”
而此刻,故事的主角,我们的福将赵大锤同志,在哪儿呢?
阴山南麓,一处背风的向阳岩壁下。
赵大锤卸下了厚重的甲胄,只穿着一身半旧的棉袄。他正以一个极其不雅观、甚至有点滑稽的姿势——撅着屁股,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把一张胡子拉碴的老脸,使劲儿凑近岩壁底部一道狭小的缝隙。
他手里拿着一根掰直了的细铁签,小心翼翼地刮着岩缝里那些粘稠的、金灿灿的、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结晶物。
那是野生的岩蜜!是野蜂采集阴山深处稀有的冬桂花酿造的精华!珍贵无比!
赵大锤刮下一点,就迫不及待地伸出粗糙的、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沾上一点,然后…如同朝圣般,虔诚地、珍惜地,送到嘴边,伸出舌头,仔仔细细地舔掉。
那动作,轻柔得不像一个能挥动门板大刀的猛将,倒像个第一次吃到糖的孩子。
“唔…甜…真甜…”赵大锤眯着眼,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来,沉浸在纯粹的甜味里。这岩蜜的甜,清冽,干净,带着桂花的幽香,瞬间驱散了连日奔袭的疲惫和血腥。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亲兵滚鞍落马,激动地挥舞着一份公文:“将军!将军!捷报!京师来的捷报!鬼力赤退兵三百里!咱们赢啦!您奇袭死亡谷,焚粮引狼,立下不世奇功啊!”
赵大锤舔蜜的动作顿住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直起身,沾着金黄蜂蜜的手指还停在嘴边。他没有去看那份捷报,也没有理会亲兵的激动,只是怔怔地望着阴山南面,那是家的方向。
眼前仿佛浮现出女儿苏甜儿那张总是带着明媚笑容的小脸,仿佛听到她脆生生地说:“爹!我要吃桂花糕!要最甜最香的那种!”
浑浊的、带着风霜的老泪,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顺着他沟壑纵横、沾着蜂蜜和岩灰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泪水混着嘴角的蜜,咸涩中带着化不开的甜。
他抬起那只沾着蜂蜜的、粗糙的大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把泪水和蜂蜜糊得满脸都是,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无比释然的笑容,对着南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哽咽:
“甜儿…乖囡…爹…爹给你打平安了…”
“爹没食言…仗打完了…”
“回去…回去爹给你买桂花糕…”
“买…买两斤…不!”
赵大锤猛地摇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豪横和笨拙的宠溺,对着虚空用力吼道:
“十斤!爹给你买十斤!管够!咱闺女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吼声在空旷的岩壁下回荡,惊飞了几只觅食的山雀。
亲兵看着自家将军满脸蜂蜜泪水、对着空气喊话的“傻样”,鼻子一酸,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圈也红了。
夕阳的金辉,暖暖地洒在这一身疲惫、满脸甜蜜、对着家的方向傻笑的铁汉身上,将他沾着蜂蜜的胡须,染成了灿烂的金色。
死亡谷的饿狼在咆哮。
京师的捷报在飞传。
而赵大锤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岩缝里那点清甜的蜜,和想象中女儿吃到桂花糕时,那弯弯的眉眼。